“原来是这样,我说我跟在大人身边,怎么从未听他提起过……”玉泉顿了顿,赶忙道;“小姐,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咱们玉家的舒痕膏的配方从来都没有遗失过,家里也不止剩下一盒,只是早些年宫里的娘娘们总跟咱们要这个药,还有人借咱们的药在里头下毒,险些连累了咱们玉府,加之外头的飞贼悍匪也盯上了这个配方,咱们玉府总是闹贼,连神偷圣手秒空也盯上了咱们。老太爷没法子,才借着秒空的名义,称被他盗走了配方和大部分的药。府里自此才消停下来。”
“我晓得,”玉珺回道:“我娘从前跟我提起过这个事情。听说后来秒空不肯担这个罪名,还扬言要血洗玉府,结果还没赶得上血洗,他就落到了我娘手上。那年他不知道被谁追杀受了重伤,是我娘救活了他……”
“怨不得他后来再没找过玉府麻烦,还肯一直背着这黑锅!”玉泉恍然大悟,静默了片刻,仍旧掩不住心中的疑惑,低声问道:“小姐,您说,您和林小姐发生的那些事情,林将军知道么?”
玉珺怔了一怔,才明白玉泉问的是林南蔷推她下悬崖的事情。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摇头走开。
林牧之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在她和林南蔷之间,不论他是无奈还是有心,他又一次以事实证明了他的选择。如果她当真死在崖下,他或许会为她落下几滴惋惜的眼泪。可是她若活着,那他依旧选择护着林南蔷。她甚至没有半分的失落,因为曾经在她眼里刚正不阿的父亲早就坍塌了,只剩下一地的齑粉和她悠长的叹息。
如今的林牧之于她而言,不过是因着母亲的关系而不得不多看一眼的陌生人,如此而已。
一刻钟后,玉珺在行宫的医馆里找到了玉满楼,彼时,所有随驾的太医们正埋头讨论着什么。她正了正自己的衣冠,这才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唤了声“玉太医”,一时间所有的眼睛都落在她的身上。
玉满楼抬起眼来,淡淡地说了声“你来了”,这才将她介绍给众人,几人之中有年长的也有年幼的,听说她就是玉珺,一时间鸦雀无声,只剩下眼神飞舞。
一早,圣上亲封玉珺为太医的消息就传遍了太医院,众人原本就各有想法,对于一个女人能入太医院,他们感觉更多的是不屑和侮辱。此时见到本人,更觉不满——一个不满二十的黄毛丫头,何德何能能与她们平起平坐!若不是她是玉满楼的外甥女,又是圣上指定的人选,众人早就出口狠狠羞辱一番。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玉珺定定地站着,忍受着众人眼神的审判,半晌后,一旁有位年长的太医定了定神,抬头问玉满楼,“这就是你的外甥女,玉小太医?”
玉珺见他满面笑容,平易近人,显然是递了杆子让她顺着往下爬,她赶忙道:“您好,我是玉珺,奉皇上的命令让我入太医院跟各位大人学习!我是晚生后辈,能入太医院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若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各位大人多多指教!”
她态度谦和恭顺,恭恭敬敬对着众人行了大礼,只听众人里传出冷哼一声,有人阴阳怪气地问了句:“玉小太医年纪不大,本事却不小。上有圣上为你撑腰,玉太医又是你的舅舅,你还需要什么指教?倒是我们需要你多加提点才是!”
那位太医拦了他道:“金不换,玉小太医初来乍到,你别说话吓着人家!”
玉珺望去,说话的是个年龄三十左右的青年人,她原本一时觉得他面熟,却想不起来他是谁,等到张太医点明了他的名字,玉珺才突然想起来,是了,金不换,浪子回头金不换。当年她在定国公府还见过他不少回,宣慈长公主有心口痛的毛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金不换上门为她诊治。每次他来,玉珺都回避了,只见过几回他的背影或者侧面,这一次却正面相见,她反而没能认出他来。
她能记住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金不换名字的典故,在她外祖父那一辈时,玉家和金家都是医学世家,在某一些方面,金家甚至超越玉家许多,等到金不换的爹那一辈时,金不换的爹却是个浪荡成性的公子哥儿,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家产家业也几乎毁在他的手上。好在后来他爹遇上了他娘,他爹才渐渐转了性,因此他出生时,他爹毫不犹豫地就给他取了“金不换”这三个字。
他爹不争气,金不换却是个少年成才的典范,十六岁便进入太医院,一路惹人瞩目。只可惜他遇上了玉满楼,两人一路较劲儿,金不换都输玉满楼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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