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的一声狮子吼震地整个客栈的地面都动了一动,楼下的掌柜与跑堂的匆忙赶上来,待看清屋子里的情形,心中大吃一惊,也不问为何玉珺屋中会多了两人,只看床上奄奄一息的李善周,顿觉大事不妙。待听完玉珺的陈述,二人几乎瘫倒在地,掌柜地求道:“我家世代在此开店,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位公子更是客栈的常客,每每路过就会进店喝茶。下毒……就是杀了我我也不敢啊!”
玉珺无暇顾及他们,赶忙道:“李大哥赶紧去备一辆马车,此去京师不远,大公子必须马上回京或许还能有救!”
“他奶奶个腿的!”李斯年骂着,那掌柜的赶忙说道:“我家有一辆马车就在后院,客栈旁边就是药铺,姑娘若有需要我即刻就去准备!”
待马车装上草药走远,掌柜虚脱一般瘫坐在地上,喃喃地对店小二道:“咱们二人只怕活到头了,你知道那人是谁么?他是定国公府的大公子,真正的皇亲国戚!”
马车全力奔驰,玉珺用银针护住李善周的心脉,临走前从客栈隔壁的药铺里买了不少催吐的药丸,每隔一段时间就给李善周喂服,又给他喂了大量的水,至后来,李善周渐渐发起高烧来,呕吐渐渐少了,四肢却时而抽搐。玉珺半分不敢懈怠地照顾着,李善周期间醒来一次,隔着布帘对李斯年道:“回头我爹和夫人问起,你只说是我自己不慎,万万不可牵扯到玉姑娘……”
说着,他抬手覆住了玉珺的手背,还未言语又昏死过去。玉珺心中百感交集,只想着他快死了,心里念着的还是别让她为难。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还有什么立场怀疑他是不是真心?
“玉姑娘,我们进京了!”马车外的李斯年朗声道,玉珺赶忙掀开帘子道:“当今天下怕是只有太医院的院使玉满楼玉太医能救大公子,不知大公子与玉太医可有几分交情?”
“玉太医?”李斯年手上未停,道:“姑娘坐稳!”
深夜的京师街道空无一人,李斯年一路疾驰,到了玉府跟前也未做停留,一路从小门入内,过了垂花拱门马车也未停,竟是长驱直入的姿态。玉珺前一世极少和李善周打交道,更不知道他平日和谁交往,今日端看守门小厮对待李斯年的态度,恭敬有加又颇为熟稔,已然深夜,李斯年却比入自家门庭还更轻车熟路,心中颇为吃惊。
都说近乡情怯,她却是近亲情怯。
前后两世,她都栽在玉府门前,前一世她心中有芥蒂,不肯再入玉府,也不愿与舅舅亲近,没想到这辈子她却因为李善周踏入了舅舅家的大门。
至马车停下,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你们主仆二人疯了不成,总是这么大半夜地闯进我的院子!”
“玉大人快来看看我家大公子!”李斯年收了平日里的笑脸,一把将门帘掀开,冷风霎时间灌入,玉珺清晰地看到乌黑的夜里,她的舅舅就站在廊檐下,身上只穿着月白色的软缎中衣。
“你是……”玉满楼乍见玉珺,只觉得眼熟。待看清马车上李善周的脸,所有的疑惑刹那间都抛之脑后,几步上前查看李善周,断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吃进相思子!”
再把了脉,脸上带了讶异,看向玉珺:“你对他做了什么?”
前一世爹总说她眼里眉梢有娘的神韵,玉珺原本惴惴不安舅舅会认出她来,后来才发现自己想多了。当下将一路上如何施针如何用药一五一十交代清楚,玉满楼脸色稍霁,道:“误服相思子最首要的都是催吐导泄,你做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