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前世一样,但凡出了事情,秦艽总是首先站出来。方才一般胡话,她竟然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毫无愧意。父亲多年积攒的好名声,真是要被她毁坏殆尽。
她再也忍不住,扬声反驳道:“佛家有言,众生皆平等,莫非在小姐的眼中,你和你表姐的命是命,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就该贱如草芥,就该任你践踏而不发一言?”
“我何曾说过……”秦艽正要辩解,玉珺抢白道:“这儿是繁华之地,人潮熙熙然然,百姓穿梭其间。小姐的马车行经此地,竟是速度半分不减冲了过来,险些撞伤了小乞丐,伤了他性命,小姐不知道歉,我家妹妹心地善良,舍了自己推开小乞丐,救了他一命,小姐却要怪罪她冲撞了小姐的马车!小姐要同我们对簿公堂,那正好!今日在场所有的人都能当我们的见证,看一看官家小姐如何轻贱百姓,如何歪曲事实!”
玉珺身上仿佛燃着熊熊怒火,一双眼睛盯得秦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平日里跟着林南蔷,只有旁人看她脸色的命,哪里有人敢这样呛她,她一时没了言语,半晌支支吾吾道:“他不过是个小乞丐罢了……”
“乞丐又如何!”前后两世,秦艽只懂傍着林南蔷作威作福,林南蔷久不出面,她就这么不中用。玉珺嗤笑一声,声音越发洪亮,“威武将军林牧之林将军当年也是普通农户出身,他年少时大齐战乱纷纷,民不聊生。他也曾吃不饱,在街上行乞!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经历,林将军才更懂民间疾苦,更加爱戴百姓!不似小姐这般,仗着他的福荫,在街上胡祖非为,坏他名声。”
两句话掷地有声,将秦艽逼得无话可说。
就在不远处的丰年食府二楼,郑思钊饶有兴趣地举起手中的茶,惬意地呷了一口,眼睛却是落在人群中,玉珺的身上。
“这个玉姑娘真是越看越有意思!你看她刚才那个样子,像不像一只战斗力十足的斗鸡?”
“嗯……”对面传来低低的应和声。声音依旧温润,却也一如既往的清冷。他的眼睛从郑思钊的脸上转到玉珺身上,隔着不远的距离,他却依旧能看到玉珺的嘴唇翕动。多年前双耳失聪,他曾经觉得那是他一辈子的遗憾,后来他努力学习唇语,今日才发现,这真是个不错的技能。
茫茫人海里,他们隔着几丈的距离,可是她一开口,他就知道她在说什么,这个画面只属于他,只有他懂。
眼前挥舞着一只手,他扭头,就听郑思钊不满地抗议道:“诶诶诶,别光顾着自己看戏啊!她又说了什么?告诉我啊!”
他望眼过去,嘴角不由自主噙起一抹笑:“她说,乞丐出身又如何。有良心的乞丐,胜过没良知的名门闺秀千倍百倍!”
“啧啧,多大仇多大怨!”郑思钊抖了一抖,摇头道:“我看那个秦小姐鼻子都快气歪了。说起来我和这位秦小姐倒是有一面之缘,虽然印象不深刻,可也是知书达理的人,怎么今日被人逼得这么狼狈?”
他犹自沉思着,扭头看身边的人早就起了身,他赶忙追出去,脸上却不乏调侃:“我就说你怎么可能坐得住……”
李善周顿了脚步,目光沉沉,郑思钊赶忙将嘴一封,跟了上去。玉珺无论如何都是世宁的救命恩人,庆王府与威武将军府又有多年交情,他们二人若是当真闹起来,威武将军府在名声上吃了大亏,若真要护短,吃亏的是谁,他比谁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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