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罗阳抬手打断了,“不,刀刀姐,你先听我说完,我……我有点儿紧张,你别打断我,好吗?”他是真的紧张,一手抱着一捧玫瑰,一手不住的扯领带,好像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他不仅紧张,还脑子短路,花都忘了送出去。
“可是……”刀刀看着他的样子,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于是也紧张起来。
她一路后退,他一路紧跟。
“姐,有件事我想了许久,我觉得还是要说出来,不说出来我憋的慌。我也害怕某天一觉醒过来你就又飞国外去了,那样我会遗憾一辈子的。我知道,我给不了你什么,我一直想,再等等,等我赚多一些钱就跟你讲,可是我怕再等等你人就离开了,刀刀,我不叫姐了,以后就叫刀刀吧!我比不上六哥,也没六哥那么优秀,但是他脾气那么臭,嘴巴又毒,这一点儿我至少……”
终于退到了客厅的位置,听了半天戏的姜博言歪着头,搭在沙发背上的手抬起来指了指自己,又挥了挥手,“脾气又臭嘴巴又毒的……你六哥,向你问好!”他抬了手腕去看表,挑眉说:“七点三十三分,我记得你今晚要加班到九点的。”他抬了头,戏谑地去看罗阳,“旷工来我妹妹家做什么?”
罗阳看了看刀刀,又看了看姜博言,张了张嘴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最后是刀刀挡在他面前,“好哥哥,你别逗他了。”刀刀成年后第一次叫他哥,两个人同岁,说起来刀刀还比他大几天,只是刀刀的母亲喜欢哥哥妹妹的设定,硬生生给她缩小了年龄,小时候没少哄骗她叫他哥哥,只是后来长大明白了就不叫了。
这一叫把姜博言也叫愣了,反应好一会儿才扯了下唇角,对着罗阳示意,“抱着花傻站着做什么,难不成是送给我的?”
罗阳悄悄冲他竖了中指,终于把花塞进了刀刀手里,把没说完的话给说完了,“我想你在一起!”他紧张的手都是抖的。
刀刀没回答,只是接过花,低声说,“我去找个花瓶!”
等人走了,罗阳搓了搓脸,问姜博言,“她这是答应了吗?”
姜博言斜了他一眼,“你脑子被什么踢了!”
罗阳从来没觉得六哥的毒舌这么感动人心,他这会儿差点儿喜极而涕。
激动地有些不会说话,只目光热切地看着不远处找花瓶的刀刀,只觉得她美得惊心动魄,他有点儿不敢相信,只好再次狠狠地搓了搓脸。
“出息!”姜博言踢了他一脚,“过去啊!你脑子不合适?”他抬着下巴朝着那边刀刀的方向点了一下示意罗阳。
罗阳后知后觉,恍然大悟地挪了过去。姜博言摇了摇头,这么迟钝,能找到女朋友,还真是不容易。
☆、第69章
余笙坐在那里,半个小时一动不动,听鬼妹在讲故事。
鬼妹实在不是个讲故事的好手,平铺直叙,从开头讲到结尾,期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给余笙说,也不管她有没有听懂,也不管她是不是在听,只管垂着眼一股脑地讲。
余笙这会儿脑子有些不够用,只觉得生平所有的想象力都用出来,也无法想明白卫峥和鬼妹以前的生活。
“她起初有精神分裂症,最明显的症状是幻听,她时常听见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儿说,要她去死。她有这个症状是十二岁左右,那一年她把我母亲杀了,准确来说也不算杀死,她只是对我母亲的死无动于衷。她一面觉得解脱,一面又自责愧疚,然后有一天醒来,她耳朵里就有了这样一个声音!”
鬼妹和卫峥是对儿异卵双胞胎,长相天差地别,卫峥模样很周正,但鬼妹长相却很怪。鬼妹很小的时候,被当做怪物,只是因为她那又长又尖像獠牙一样的虎牙。域城是个很迷信的地方,交通不便,信息闭塞,人类文明的熊熊火焰似乎从来没能燃烧到这个地方,那里的每一个人甚至每一根草木都透着原始而野蛮的气息,思想也荒蛮的可笑。
鬼妹六岁的时候跟随母亲居住域城,同年差点儿被惧怕她的人给骗到悬崖边推下去。
一个六岁的小姑娘有什么可怕的?鬼妹的母亲气得跺脚,但是也没什么办法,同愚昧本来就没什么道理可讲,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但是他们实在是没有钱和资本,母亲和父亲的婚姻中,母亲向来是处于弱势的一方,离婚之后,母亲什么也没得,官司也没敢打,一来心虚,二来不懂。
一个从小生活在闭塞的域城,没怎么上过学,虽有野心,但无本事的年轻母亲,最后落得个这境地,似乎也解释的通,从宏观上来看,这就是个必然的悲剧事件,但从母亲个人的角度来看,这是场不幸的灾难,母亲自从回到域城之后,整日郁郁寡欢,神情越来越恍惚,如果不是两个女儿让她还迸发着母爱的光辉,或许她早就不想活了。
人生若是从内心里觉得生活不如意的时候,似乎处处都是和自己作对的人和事,域城人谈不上友好,尤其是对鬼妹这种异类,母女三个人像是活在牢笼的困兽,整日都担惊受怕。
必要的人际关系一概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像旁观者一样生活着,孤独刻到骨子里去。
虽不至于死,但是比死更难受。
母亲在不到一年的时候就有了异常,精神失常,经常大哭大笑大闹,有时候不认识卫峥和卫嵘,连自己是谁也不认识,有时候会突然正常一些,然后充满迷茫地悲哀痛哭,低声呢喃着“我要是不在了,我的女儿可怎么办啊!”
不发病的时候,母亲就坐在门口,呆呆地看着门前川流的山溪,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或许什么都没想,只是那神情,总是盈满绝望,像是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
起初卫峥和卫嵘很害怕,小小的她们虽然很多事情还不懂,但是已经有了些许直觉,已经能预感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