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建造在半山腰,洞中有备用的粮食与淡水,坚持三、五天应该不成问题,然,首先要将百姓集中到一个地方,然后分拨分批送上山,而此刻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百姓肯定四散而逃,我正在考虑如何让百姓集合的问题。不过,现在上山也非常冒险,因为暴雨会引发泥石流,百姓只要一想到会死在途中,或许根本不愿上山。”
谁都不想白白死去,然而看目前的趋势,狂风暴雨不会停,所以上山还有一丝逃生的机会,倘若执意不走,死在城中的可能性更大。
陌奕宗应了声,摩挲着戒指思忖,忽然之间,他看向戒指!
“这样你看可不可行,让陌氏的船开过来救援?”
龙走月一怔,又看向他举起来的戒指,道:“不可行,现在海上风浪极大,战船再大比起海浪还是太渺小,一旦冒险出航,恐怕还未靠近龙茗国海岸,船已经被巨浪翻沉。”
“未必,我的战船有勾架。”
“是什么东西?”
关于勾架,是陌奕宗的秘密武器,他原本打算用这样秘密武器对付龙茗海师。
“说白了,就是榫卯(凹凸)结构的战船,只要使用特定的横梁相连,船与船之间几乎可以做到无缝连接,由此将一艘艘战船形成一体,变成海上陆地。”
听罢,龙走月半张开嘴,神色惊异。他的想法果然够大胆,竟然想把海战变成陆地战?!
陌氏士兵擅长陆地战,陌奕宗知晓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让陆军转为海上勇士,所以他在战船上开动脑筋,倘若能让战船像城垣一样稳坐海中央,那么交战起来,相对得心应手。更重要的是,战船相连,无形当中减少船舶在海上作战的颠簸度,由此可以更好的控制箭矢、火球打出的方位。倘若其中一船不慎失火,也方便其他船进行即时救援。
原本设计得非常巧妙,然而,当陌奕宗看到龙走月缴获的战利品时,他便确定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只要一颗“大爆竹”打到相连的战船上,还不得全军覆没?
他想到“大爆竹”的同时,龙走月也想到它,但她想到的用途,并不是战争。
“对了!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把龙茗的旌旗与爆弹一起打上天?由此让分散各处的百姓,明白那是集合的信号?那东西在使用的时候,声音巨大无比,我当时在另一座岛上,都可以清晰入耳。”
“你先去拿来我看看是什么样的爆弹。”
所幸缴获来的火器就放在她的宫殿下方,趁着洪水还未淹没宫殿,她也无暇差人去取,自行奔向地下密室。
俄顷,龙走月捧着一颗浑圆的爆弹返回。
陌奕宗托起爆弹看看了,道:“换言之,把这东西塞进那个圆柱,然后打出去?”
“没错,我已经仔仔细细地研究过那尊火器,并且在围剿倭寇的这一个月里,用它击沉过两艘海盗船。”
目前暗室里只存放一尊火器,另一尊早已运送到主战船之上。
“这要打出去,旌旗估计得炸成粉末,不过,可以试一试用声音集合的办法,毕竟目前也没有别的好方法,不能让百姓再等了。”他站起身,把给儿子交到龙走月手中,正色道:“听你所言,火器定是威力十足,想把旌旗打上天肯定没戏,用你们龙茗的紧急信号弹的颜色吧,你告诉我该如何使用,我想办法把百姓和官兵集中起来。”
龙走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个本应该在战场上与她拼个你死我活的皇帝,竟然要只身涉险,帮她解救龙茗的百姓?
“不行,风太大,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向陌氏子民交代?”
“别废话了,现在你还有能用的人吗?莫非要让宫廷侍卫去摆弄见都未见过的火器?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指导他们身上,还不如我快点弄完。”陌奕宗双眉紧蹙,虽然他没有经历过台风,但是也曾遇到过类似的龙卷风,当时他也以为那阵强风吹过去就算完事了,不曾想龙卷风断断续续地刮了三日。倘若当时他没有让士兵躲进山洞避难,兵马必然损失惨重。
“你先让我想想,我比你更了解海岛的气候与天灾,且让我想想该如何安排百姓上山。”龙走月抱着儿子坐下。
“你也说了,躲到山上也只能维持三、五日。龙走月,到了此时此刻你还在犹豫不决,非要等到海水淹没整个龙茗国才知晓害怕吗?”
“不算死亡人数,至少还有两百万的百姓!那不是几十艘战船一趟就能运走的数字,也许再过不久,台风就会减弱。”
“别再自我安慰了,你昨日还言之凿凿地告诉我,龙茗国自开国以来,从未遭遇过如此猛烈的风暴。所以宁可相信这场风暴不会停,也不能存在侥幸心理!”陌奕宗不想吼她,也明白她不敢相信龙茗国会因为这次天灾毁于一旦,但事实证明,信老天爷不如信自己。选择留守,就是等死。
龙走月缄默不语,揉了揉钝痛的太阳穴,排水,最大的问题就出在排水不畅的隐患上!她作为龙茗的皇帝,早就该下令挖凿更完善的排水渠!未能做到防患于未然,就是她的失职,难辞其咎!
陌奕宗看到她布满面容的懊悔与内疚,或者说不用看到,他也能理解她目前的心情。百姓视他们的帝王为神明,不离不弃地追随着他们心中的神,然而今时今日,这尊神却不知该如何保护她的孩子们。
他上前两步,捞过她的头部,压在自己的胸前,抚了抚她的头。
“这不是你的错,老天爷要发火,岂是一个神可以压得住的。”他俯下身,吻了下她的额头,“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凭借人力,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能救一个是一个,能救十个就是赚了。不管能做多少,都比坐在这儿忏悔要强。”
龙走月滚了滚干涩的喉咙,真的感到很绝望、很无助,也同时顿悟,任由君王本身再睿智、再冷静,但在面临无法掌控的天灾时,一个人的力量,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城中的房屋都塌了,漫山遍野的茶园也彻底毁了,各地储备在粮仓里的粮食也被冲进大海,我方才粗略地算了算,就算把国库里的银两都拿出来吃饭,那可是几百万张嘴,又能吃多久?我是在想……纵使百姓获救,我还能给他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