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沈毅堂走后,林嬷嬷拿了个软垫放到罗汉床上,扶着老夫人歪好,老夫人刚歪好,便连连咳嗽了几下,一旁伺候的云雀连忙将痰盂递过来,老夫人吐出口中的痰,又接过云雀递来的水簌了下口,拿了拧干的巾子擦拭干净了,这才重新坐了回去。
林嬷嬷拿来一张带薄绒的小毯搭在老夫人身上,直道:“夫人,这天气瞧着虽暖和,到底不过三四月间,还是带着些许寒气的,老奴瞧着夫人这两日有些咳嗽,便吩咐厨房特意炖了一盅冰糖雪梨汤,能够润喉止咳,夫人等下尝一尝,兴许能好得快些···”
老夫人拍着林嬷嬷的手道:“你用心了···”随即又叹了口气道:“这人老了便不中用了,什么病痛都跟着来咯···”
一旁的莺儿听到,连忙道:“老夫人才不老呢,老夫人气色分明瞧着越来越好呢,定会越活越年轻的。”
莺儿忽闪着一双大眼,龇着露出白白的牙,那表情瞧着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老夫人指着莺儿对林嬷嬷笑着道:“你瞧瞧这一张小嘴,可不是越来越利索了么,当真是说得比那黄莺鸟唱的还好听,当得‘莺儿’这个名儿···”
林嬷嬷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嘛,夫人赐的名儿向来是落到了实处的。”
又见老夫人虽在说笑着,但仍是有些心不在焉,林嬷嬷是个体己人,向来对她了解,便仿是无意间说道:“方才瞧见小少爷与太太聊天解闷,老奴便觉得少爷此番回来要比先前沉稳,懂事了不少,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瞧着小少爷往后定是个有能耐的,太太又何须操心。”
林嬷嬷乃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兢兢业业的伺候身侧四十余载,与老夫人关系非常亲厚,私底下以夫人相称,暗地里也是习惯唤那林毅堂一声‘小少爷’。
老夫人看了林嬷嬷一眼,笑道:“凡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又叹了口气道:“我原是有些忧心,你说他在外边的事情我反倒是不用操心,还不是随他去,咱们一家老小也不用指望着他建功立业养活家里,横竖将来府里有老大依仗着,他可以随着性子过活,只是他那后院委实太不让人省心了,事到如今身边竟连个知冷暖的人都没有···”
老夫人一时担心着那沈毅堂后院之事,一时脑海中又时不时的浮现着方才儿子嘴里道出的那句“连皇上都夸赞我来着”,她却是没敢细问,只心中暗自思虑着,只是到底思虑着什么,旁人皆不得而知,是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忽又想起了一事,便对林嬷嬷道:“再过几日便是初一了,方才还与毅堂说道来着,此番清明节老爷忽然安排前往那锦园县的老宅子祭祖扫墓,届时咱们可以借着这趟行程前往那陵隐寺为毅堂拜拜,要保佑他一生安宁才好啊,据说那陵隐寺是咱们元陵最为灵验的寺庙。”又道:“其实早些年每年都要去那陵隐寺拜一拜的,只这几年身子骨不行,已经有好多年没去过呢!”
林嬷嬷诧异道:“此番夫人也随行前往么?”
毕竟这老夫人之前身子骨松乏,常年卧病在床,这十来年间是极少出门的,自前三四年大病一场治愈后,身子反倒是渐渐地硬朗了起来,这两年也随着到外头走动过一二回,不过历来就在这家门口打转,并不算劳神。
只是那锦园县老宅子此去路途甚远,得大半日的路程,打个来回估摸着得一日一夜呢,是以林嬷嬷有些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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