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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赵琪又成了知府衙门的座上课,勤勤恳恳地每旬往府衙里来汇报功课。他的学问极好,贺敬文已无可挑剔他的地方,除了有事无事喜欢教训他两句,待他也是不坏,还命宋掌柜从省城等处订书的时候顺便订一些给赵琪来读。弄得赵琪今天想把他拍扁,明天又想把他供起来。
韩燕娘自出了月子,又重掌了家务,将丽芳带在身边帮忙。察觉到赵琪的名字在贺敬文的口里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又想起他曾经说过要将丽芳许给赵琪。腊月里,韩燕娘自家置办年货并往来礼物的时候,便问贺敬文:“你看重这个赵举人,他又无父无母没个人知疼着热,过年可要我置办年货的时候与他一些?”
贺敬文笑道:“好。”
韩燕娘问道:“丽芳转眼可就十五了,及笄的岁数,她的婚事儿,你有数儿没有?已经有人问我啦。你先前说,这赵举人若肯上进,要将女儿许给他的,现在呢?”
贺敬文一捋须,带点高深莫测地道:“总要他考中进士,我才好提此事嘛。免得叫他太张狂了。”贺敬文平生第一大恨——自己没中过进士,是以选女婿就想选个进士。举人滴不要!
韩燕娘只觉得手痒,怒吼道:“你还发着梦呐!不趁着现在将人定下来,等他上了京,中了进士,还轮得到你?!年轻未婚的一放榜就给人抢光了,其余的要不是年纪太大丧偶,要不就是老婆孩子一堆。后年就是春闱了,到时候闺女都十七了!抢不过人家你再回头来找女婿?”
“(!!)”贺敬文这才反应过来!对啊,进士很难抢的!像他这样的,只能赌个运气,找个年轻举子,定下来,女婿有能耐呢,就考中了,没本事呢,就只能再等三年。
韩燕娘气得要死,撑着额头道:“我看也难找比他更好的了,大姐儿气性也不小,遇着个婆婆怕也不大好相处。这个好,有田有宅,父母双亡。只要大姐儿乐意,就行。”
贺敬文搓搓手:“不知道他定亲了没有……”
韩燕娘一拍桌子:“弄了半天,你连这个都还不知道?你问了没有啊?”
贺敬文此时又精明了起来:“我要问他‘可曾婚配?’不是明摆着告诉他我有想法了么?当然没有说。”
韩燕娘一巴掌把他头上的东坡巾给拍到了地上:“你真是聪明啊!我现在就问大姐儿,大姐儿点头了,你明白就给我找他去!你快些烧炷高香,求大姐儿亲娘保佑,赵举人还没定亲吧!我不过生个孩子,错眼不见,你就把事情拖成这样!这才一年光景啊!”
贺敬文脑袋憋得通红,一句话也不敢反驳,灰溜溜地跑掉了,将地方留给韩燕娘,好跟丽芳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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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死去的李氏也不放心儿女,一直看着孩子,这回她真的显灵了——这一头丽芳痛快点头,那一头赵琪并不曾婚配。
贺敬文一听赵琪说:“学生幼失怙恃,无人关怀,并未有婚约。”开心不已,将汗湿的双掌在腿上蹭了两蹭,使一眼色给张先生。
张先生便说:“真是巧了,东翁有两女,长女明年及笄,欲以配君子。”
天上掉了个大馅儿饼,赵琪险些被砸晕——这尼玛就成啦?!当贺敬文问:“你转年即冠,可曾婚配?”的时候,他已经有预感了,万没想到梦想成真。赵琪也结巴了:“承、承、承蒙不、不弃……”
贺敬文起先十分看好他,现在看他又觉得傻,不大痛快地道:“你还等着女家上门提亲么?”
赵琪点头如捣蒜:“学生这便去请官媒!”
贺敬文故作平静地一摆手:“去吧。”
眼看着赵琪快步走了出去,才得意微笑,口上却对张先生道:“要不是大姐儿也不讨厌他,我还未必将女儿许给他哩。”
这等讨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十分可恶,张先生翻了个白眼,谷师爷却凑趣儿道:“那是东翁一片爱女之心。”
贺敬文看这笑得更得意了,谦虚道:“哪家父母不想儿女好呢?虽是父母之言,总是要问一问儿女的心愿的。纵不能全由着儿女来,也不能叫他们不乐意不是?”
善哉斯言!
这是结亲,又不是结仇,强扭的瓜不甜,小两口打得翻天覆地,两家又岂能好?
是以天下父母,大抵定亲时也要问上一两句走个过场,子女点头了呢,皆大欢喜。若不点头,父母免不得要问个缘由,理由说得过去——譬如听说对方人品不好,也未必强求。理由要说不过去——譬如喜欢上了个穷小子有夫这妇,那这就要挨揍。
孩子再小,也是要问两句的。
湘州城里,另一处大宅,就有一位母亲问儿子:“我为你说贺家二娘做媳妇,好不好?”
姜长焕的脸,慢慢地变红了,郑重地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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