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祖母的计划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虽是论战,套用到世间的大多数事情上,也都是行得通的。照贺瑶芳的理解,这句话还有一个通俗的解释:事不过三。或者再说得明白一点,许多招数,用多了就不灵了,就要招人厌了。
比如,她和贺成章组队去保贺丽芳,比如,他们仨组团拒绝继母进门。虽然后者她已经做了补救,让罗老安人不至于那么肯定。然而,一切意见的表达想要成功,都有一个前提——让对方看到你的力量。
贺家姐妹的力量是薄弱的,贺瑶芳心知肚明,虽然她不乐意让大哥掺合进来,但是,最后能成功,还是贺成章的身份起了作用。否则,单凭她们俩,明着闹是必然不成的。
得加紧行动了!
尼姑慧通的出现提醒了贺瑶芳,原本她还在琢磨着怎么样将鬼神之语传递叫祖母深信不疑。一见慧通,瞬间就想明白了——她还记得,家乡有一座传说很灵验的庙,妇人常去那里求签。到时候也可设法往那里求一签,偷换签文一类的事情,她往常也是顺手拈来的。伤脑筋的是签文要怎么仿制,她的笔迹拿不出手,一看就能看得出来。
贺瑶芳很是忧愁,她寻不到合适的人来配合。让她哭笑不得的是,这件事情既不用人抛头颅洒热血,也不用谁上刀山下油锅,就是写几个字而已,可比以前遇到的事儿轻松多了。可偏偏就没有那么一个能不问因由、代她保密的人可用。
愁煞人也!
张老先生看在眼里,还道她是忧心胞姐,便劝她去探望一下:“休要过于担心了,吃一堑长一智,亏,早吃早好,记住教训就好了。探望两次是不要紧的,关心长姐是人之常情,只不要频繁,勿惹令尊生气便是。”
贺瑶芳悄悄地去了两回,都在房外被拦住了,只得隔门说两句:“一切都好,阿姐安静反省,出来我们一起读书。”
贺丽芳也在屋内说:“你好生读书就是,小孩子不要多管闲事!”说着,还摸了一摸手。
贺瑶芳听她的声音还算有力气,就是情绪不太高,心道,总不会关太久了,放出来慢慢也就恢复了。要说这位大姐受点教训也不算是坏是,确如张老先生所说,早吃亏早明白教训,以后的路才会更宽。
想到这里,贺瑶芳又说:“阿姐好好想,不要怪阿婆和爹。”
贺丽芳本不是个笨人,又有软肋,不得不服个软儿,也是为了安慰妹妹:“哪个要你多嘴?我都明白啦,我往后不顶撞长辈就是了。”
贺瑶芳老怀大慰,正要说什么,冷不丁听到一个慢吞吞的声音传来:“阿姐什么都明白——明明白白才挨了一顿骂——”
贺瑶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她大哥贺成章。抚了抚胸口,回味一下贺成章的话,忍不住笑了,可不就是什么事儿都明白么?要是稀里糊涂的,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信什么,以为不拘哪个继母都是好人,这顿打就不用挨了,只不过他们仨就得赔进命去了。
贺成章是被吴秀才给教训了一回,说的是:“这是要挟长辈呀!长辈和晚辈的心都是仿佛的。长辈心疼你,才容你这般以身挟。”弄得贺成章愧疚得紧。亲姐姐又不能不管,这才过来要提醒这大姐两句。
到一听,好么,她说她全明白。小小男子汉贺成章,提前感受到了不讲理中年大婶的威力——你就跟她们说不通道理!
气死了气死了,贺成章咬牙说两句:“阿姐别说赌气的话,以后说话好声好气的,看阿婆和爹心情好了,我们才好求情的。”
贺丽芳好心办了坏事儿,还累得弟弟妹妹操心,本是满心的愧疚,听他再这么说,心里更难过了。也不骂了,低声道:“知道了。我是闭门思过的,你们回吧,都在这里像什么样呢?让人看了又要生气了。”
贺成章想要吐血,高声道:“最后一句你不用说啦。”
贺瑶芳失笑,这大哥从来都不傻。这世上的事情,不是看明白了就算完了,你还得会应付。否则,看明白了而无法应付,只能眼看着它变坏,可比稀里糊涂的痛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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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望的时候,贺瑶芳留了个心眼儿,留神听着贺贺丽芳的声音,不大像是强颜欢笑的,估摸着罗老安人也不至于真要折磨她,这才安心地回来。
贺瑶芳的功课与贺丽芳有些许不同,丽芳过年就八岁了,该学些女红了,瑶芳还小,还要等两年才用学。是以她有一天的时间跟张老先生读书,张老先生有些郁郁,老先生活了这一辈子,也是看开了,本以为是找了个养老的地儿了,现在看来,有些悬。
张老秀才倒是很有职业道德,一天没让他卷铺盖滚蛋,他就教一天的课,还教得很用心。他这一生,教过无数的学生,有聪明有笨,最聪明的那一个,现在已经做到知府,传闻已经启程赴京——又高升了。笨的当然也少,也有惨到连秀才也没考上的。只是他教出来的学生,倒没有穷得叮噹响还非要一头扎进科场、不事生产的。只能说,老先生教书育人是很有一套。
然而,以张老先生几十年的经验,也没见过贺瑶芳这样的学生。纵然男女有别,也不该差这么大,更何况还有贺丽芳这个正常的比较聪明的儿童搁那儿比着。老先生总觉着,这二姐儿学东西快,倒全然是天赋。旁人学东西,是在纸上画画儿,落一笔有一笔。她学东西,倒好像是把画上落的浮尘掸净,掸一点露一点,哪哪儿都透着诡异。
张老先生上座,贺瑶芳站在自己的书桌前,绿萼站在她的身后,看着这老先生将她家姐儿上下打量着,绿萼好险没跳起来挡在贺瑶芳的身前。张老先生见这小丫头像只乳虎,很有扑上来的意思,只得收回了目光。心道,罢了,这馆看来是教不长了,这家里上下就没一处正常的,当时我是怎么昏了头就以为这里安生的呢?
也不计较贺瑶芳的异状了,低头翻书,开始给贺瑶芳讲课。
贺瑶芳在走神儿,想的是:先生会各家书法,写个签子什么的应该不是难事吧?又有一点愧疚,觉得这样利用先生是有些不好,而且……要怎么骗先生去写她想要写的内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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