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尚蒙蒙亮,冷念他们就搬着行李乘上纪攸宁派来的马车,纪攸宁将他们安排在一处绣铺的后院里,地方僻静不大,三四间小屋,院前栽着梨花树还有一口井,小院东侧有单独出入的小门,可以不用直接从绣铺出去,一切非常符合冷念的要求,由于东西不多,临近晌午收拾妥当后,冷念却忽然晕倒了。
随后大夫来把脉,冷念担忧地问:“大夫,近来我经常感到头晕,浑身无力,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解释:“姑娘气血不足较为严重,加上心绪郁结,必须静下心来调养,补品跟进,否则对腹中胎儿有所不利。”
冷念恍然。
为了孩子,她决定不再去想裴喻寒的事,开始专心致志地养胎,她吩咐曹伯去药铺买了一大堆对孕妇有益的补品,因胃口不好,还特地雇来一位厨子,天天给她做可口的饭菜,纪攸宁来探望过她几次,冷念也没阻拦,任他看了自己一会儿就走了。
转眼,孩子已经两个多月,尽管小腹看起来没有太大变化,但冷念能清楚感觉到胎儿在一天天成长,如今她最爱做的一件事,就是坐在梨花树下,一边抚着肚子,一边跟宝宝讲话,只要一想到孩子,她觉得所有事都变得不重要了,只要跟他一起,她便不再孤单,心眼里全是幸福的滋味。
临近傍晚,纪攸宁又来了,见她正在用膳,有些抱歉:“打扰你了吧。”
“没事。”冷念淡淡问,“你用过没有?”
可能她已鲜少这般主动跟他讲话了,纪攸宁一时立在原地,呆呆摇了摇头。
冷念道:“那一起吃点吧。”让阿贞又添了一副碗筷。
纪攸宁净手后坐下,入目是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四荤三素,再加两道佐菜配一汤,两个人吃都绰绰有余:“你平时吃这么多?”
“是啊。”冷念答的不以为意,用筷子夹着他跟前的姜汁鱼片。
“喜欢吃鱼?”纪攸宁怕她夹着费劲,体贴地将盘子挪至她触手可及的位置。
冷念却道:“以前不喜欢,但现在喜欢吃,可能是忘儿想吃吧。”
“忘儿?”纪攸宁一怔。
冷念笑得温柔极了,左手摸着肚子,仿佛那里藏着世上最弥足珍贵的宝物:“是我给他起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将来出生后,喜不喜欢呢。”
纪攸宁脸色有点苍白,冷念则继续埋首吃饭,足足吃了三大碗,可惜半途又捂住嘴,冲到口盂前狂吐,稀里哗啦的,大概把之前吃的东西又全部吐出来。
纪攸宁见她吐得都快虚脱了,脸跟敷米分似的青白,坐回座位上,继续往嘴里强行塞饭,顿时心疼到不知所措:“小念,你别这样了,好吗?”
冷念扬唇:“怎么了?”
纪攸宁不说话。
“你以为我疯了?”她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有,我没疯……我只是太希望……他能快一点长大了……”
纪攸宁起身,慢慢蹲在她跟前,握住她的一只手:“小念,跟我离开这里吧。”
冷念眼神迷惑,好像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纪攸宁眸底盛满情深意切:“咱们离开淮州,去一个人谁都不认识的地方生活,好不好?”
过去片刻,冷念目光渐渐清明,声音带着某种疏冷与僵硬:“那姜明月呢?你娘呢?整个纪府呢?”
纪攸宁垂下眼帘:“小念……是我错了,失去你之后,我每天都活在懊悔的煎熬中,我恨自己当初为何会那般懦弱,做出伤害你的决定,尤其看到你跟裴喻寒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沉到谷底的惊慌与痛苦,简直让我痛不欲生,小念,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不会与姜明月成亲,至于我娘,既然她那么在乎纪府的一切,那就全部归她好了,咱们一起逃离这个地方。”
冷念睫毛低掩:“我能自给自足。”
纪攸宁毫不气馁,耐心劝说:“我知道,可你一介弱女子,日后还要带孩子,身边总需有个人照料……我可以向你保证,将来我会一心一意照看你跟孩子,你若愿意,他可以姓裴。”
“不。”冷念嘴角绽开一缕干涩的笑,“他只会姓冷。”
纪攸宁被她眼底坚定的光芒轻微慑了下,随即答应:“好,他只姓冷。”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攥得更紧,“你不为自己着想,总该为孩子想想,他打小没有父亲,日后问及,你要如何回答?周围孩子又会用何种眼光看待他?”
见她迟疑,似在犹豫,纪攸宁略带紧张激动地开口:“小念,我已经安排好一切,五日后,咱们戍时在山神庙会合,然后永远离开淮州,你考虑一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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