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四个月吧。”他是头一回出海,没经验,又怕顾及不到她,为此没有把握的事,他是绝不会带她一同出行的。
言讫,谁也不说话,冷念感觉他像承受着某种煎熬般,将她搂得牢紧。
不久曾大夫赶来,仔细检查过伤痕,开了一方祛疤嫩肤的玉药膏,裴喻寒就叫冷念在桌前坐着,亲自给她擦药。
冷念疼得呲牙咧嘴,好几次说自己来,裴喻寒偏不肯,还朝她瞪眼睛,冷念就怕他瞪眼,马上变得像小猫一样老实,而某人表面凶巴巴的,上药的动作却十分温柔。
“晚上睡觉注意一点,千万别枕那边的脸,听见没有?”裴喻寒就是这样,明明是嘱咐的话,被他讲出来,跟命令没什么两样。
“噢。”冷念点头,见夜渐深了,他还坐在旁边赖着不走,“你回去吧。”
裴喻寒瞥眼更漏,大概觉得时辰尚早,略一思忖:“要不你换个地方住?”
冷念一愣,裴喻寒解释:“反正这门栓也叫我踹坏了,你就搬到我寝室的配房住,这样今后我有什么事,就能随时吩咐你了。”
冷念立即脱口:“那、那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他越想越兴奋,竟直接替她做了主,“就这么定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待会儿我让他们重新铺陈一番,你马上搬过来。”
结果冷念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被某人一声令下,不得不离开才住惯不久的小屋,其实她收拾东西不麻烦,毕竟几件贴身衣物而已,至于裴喻寒所说的那间配房,与他寝室相接,中间仅隔着一扇小门,倒真适合他随时使唤她。
安置好,裴喻寒熄灯就寝,冷念则躺在铺得整齐的新软小榻上,吹灭了蜡烛,不过到了半夜时分,她感觉有细微的綷縩声,睁开眼,发现床边立着一道黑乎乎的人影,她吓得魂都失了一半,正欲惊呼,却被对方捂住嘴巴,借着清莹的月光,她才看清那条黑影正是裴喻寒。
她傻了眼:“公子爷,你怎么……”
裴喻寒没好气道:“你是兔子?睡觉居然这么不老实,被子都快被你蹬下来了。”
原来他是在给她掖被子……冷念是没想到他会三更半夜跑进她房里,一排冷汗滑下:“我……”
“好了,早点睡吧。”裴喻寒俯身,吻了下她的额头。
离出发的期限越来越近,白日里裴喻寒变得十分忙碌,动辄大半天不回来,又或者与众人在书房商议事务,研究出海路线,冷念负责端茶倒水,闲时就站在旁边听着,他们谈的基本全是生意上的事,她跟听天书一样一头雾水,偶尔发现裴喻寒会拿眼睛瞟瞟自己,他总是这样,得空就要看她几眼,好像舍不得不看她。
搬到配房之后,彼此距离拉近不少,不过裴喻寒除了大半夜会给她掖掖被子外,倒没有任何逾越举动,冷念脸上的伤痕日渐淡去,痒得老想挠,结果引来裴喻寒的白眼加警告:“冷念,你再挠个看看,行不行我拿绳子给你捆上?”
冷念严重怀疑,她现在时时刻刻被他叫在身边,就是为了监督她不会挠痒痒。
难得闲下来时,他说:“我想画画。”
大少爷兴致一来,谁都拦不住,冷念在庭院里为他摆好纸笔,自己则在花树下的香案前绣女红,今日她穿着流云裳,红缨带,三千青丝挽成一个斜斜小髻,髻上插着朵新鲜的杜鹃花,大概是花香幽幽,几只小蝶萦着她若即若离。
不过裴喻寒画画真慢,半个时辰过去,也不见他画完,更奇怪的是,冷念好几次看他,正巧撞上他的视线,然后他居然尴尬地红了脸,匆忙扭过头。
落花迷眼,轻蝶弄舞,时间一长,冷念伏在香案上渐渐寐着了,恍惚间,她感觉裴喻寒在吻她,特黏人,好像撒娇的小狗一样,啃她的嘴巴,还揉弄她的头发,她吃吃着想笑,唇畔情不自禁向上勾起……再醒来,裴喻寒已经开始收画了,她才意识到原来那只是场梦,脸不禁一红,起身时,原本盘起的小髻不知何时松开了,乌幽幽地披了一肩。
“看你睡得沉,就没叫醒你。”裴喻寒笑着讲。
冷念有点不好意思,羽睫低垂,玉面被两侧青丝半掩,美美的一片芙蓉颜色:“你画完了?”
“嗯……”裴喻寒看着她出神。
想他画了这么半天,冷念十分好奇:“让我看看。”
裴喻寒却态度坚决:“不行。”赶紧把画卷起来。
他显得神秘兮兮,好像唯恐被她发现什么一般,真让人捉摸不透。
临走前那晚,他带来一只可爱的小家伙,冷念看到鸟架上的鹦鹉时,简直惊诧得话都不会说了,捂嘴“呀”了声。
裴喻寒一猜她就喜欢:“它叫拐拐,是我阿姐的一位朋友坐海船带回来的。”
大概是换了新环境,拐拐警惕地转动着黑溜溜的眼珠子,显得机灵又可爱,小脑袋高高仰着,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冷念觉得跟裴喻寒还真挺像的。
她刚要伸手摸摸,吓得裴喻寒连忙阻止:“仔细它认生,被叼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冷念问:“那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