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她才发觉自己对着人家的脸端详半天了,意识到失态,不好意思地敛下目光,挠挠头。
好在男子不介意,微微一笑:“刚才你在发呆。”
是啊,刚刚竟对着裴喻寒抱怨,居然没有留意背后疾驰的马车,如今想来,真是心有余悸,她立即感激地一抱拳:“多谢这位公子相救!”
他淡淡一哂:“就你一个人吗?”
叶香偶颔首。
他关心地叮嘱:“姑娘家一个人在路上很危险,身边总该有人陪伴才是。”
叶香偶听他这么问,便有点心虚了,自然不能告诉对方,她是瞒着裴喻寒偷偷溜出来玩的。
见对方衣冠富丽,倒不像普通人家装扮,叶香偶拿眼珠子瞄了瞄周围:“公子,你也是一个人吗?”
他不置可否,只是凝着她笑,那笑容里竟仿佛蕴着几分宠溺的味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叶香偶本不愿轻易告诉他人姓字,但毕竟对方适才救了自己,是以略一沉吟,答道,“我姓叶。”
“叶……”他浑身蓦震,活似被人扎了一刀似的,眼神陷入恍惚迷蒙,反复念着,“叶、叶……”
叶香偶见他孑然一身,又颇为文弱的样子,不禁开口:“公子,你一人在路上也要多加小心啊。”
“叶……叶……”他恍若未闻,仍在兀自低念。
叶香偶皱皱眉,觉得这人好生奇怪,唤了几句“公子”,见他毫无反应,只好告辞离去。
走出数步距离后,她又忍不住回首望了一眼,隔着人潮,他居然没有走,立在原地怔怔发呆,那模样竟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般,下一刻,他似若有所觉,抬头朝她这厢望来……
叶香偶吓了一跳,心脏莫名突突弹得厉害,不敢再瞧,急忙跑掉了。
她一直跑,一直跑,不知跑了多久才停下来,只觉口干舌燥,便寻了临近一家茶馆进去,此时正值午后,歇脚的人居多,茶馆中央设了一个戏台子,说书的讲得口沫横飞,台下散客聚集,话语喧阗,十分热闹。
叶香偶找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小二紧随而来,递上茶牌,她瞧都没瞧,直接点了这里最贵的茶水以及食点,反正裴喻寒多的是钱,不花白不花。
叶香偶一边喝着茶,一边听那说书先生滔滔不绝地讲着“家本姑苏浣花里,圆圆小字娇罗绮。梦向夫差苑里游,宫娥拥入君王起。”,正是那冲冠一怒为红颜,讲的高-潮迭起,甚是精彩,台下捧场的简直喝声不断,不时撒去闪亮亮的钱板。
说书先生顿时来了兴致,一段述讫,又改讲起民间的榭乐坊,你道怎么,这榭乐坊有两位美娇娘,一个秋薄罗,一个秦绾绾,莺语柳腰舞,生如妖娆花,琵琶弦上诉,疑是天籁仙,千金纷纷洒,只博美笑颜。
说的就是秋薄罗擅歌舞,秦绾绾好曲乐,把那些个纨绔浪子迷得神魂颠倒,乃至一掷千金争得头破血流,此类事件多得举不胜举。至于究竟是秋薄罗更美一点,还是秦绾绾更美一点,双方又各有拥护者,动辄吵得不可开交,没个定论。
虽说叶香偶一直被裴喻寒禁足府上,对外头的事了解甚少,不过提起那个榭乐坊,她还真就知道,特别当说起秋薄罗的时候,她颇为不屑地哼哼两声,搞不懂男人为何就喜欢秋薄罗这种女人呢?只因为对方胸大?
叶香偶抓了一把花生米塞入嘴里,正嚼得津津有味,目光眼尾不经意一瞥,刚好看到门口走进来四名男子,见着为首那人,叶香偶内心咯噔一响,顿时被喉里的花生米给咔住了,低头一阵狂咳,匆匆饮下一口茶后,她本能地想躲到桌子底下,但一想,不行不行,这分明是掩耳盗铃,还是开溜为妙,便唤来小二结账。
“咦……”她摸摸腰际,钱袋呢?
左摸摸,右摸摸,还是没有。
她又摸兜掏袖,依然没有!
丢了?还是……路上被扒了?
她一颗心如坠谷底,缓缓抬头,有些尴尬地朝小二笑了笑:“那个……小二哥,真是对不住……我的钱袋不见了……”
原本笑容满面等着收钱的小二,听她说完,立马变了脸色。
叶香偶颤巍巍打个哆嗦,继续做着解释:“我想可能是叫贼人在半途给扒走了,这样吧,等我回家后,马上吩咐家仆给你们送来好不好……”
“呸!”小二当头啐了她一口,“看你穿得人模人样,不承想是个吃白饭的,我小牛子岂是你能轻易糊弄的人?”说着招呼周围同伴,“快,我这有个吃白饭要赖账的,将她抓起来,一索捆翻送到衙门去!”
叶香偶一听慌了头,眼瞅对方要动上手,忙跳着退后两步:“等等,你急什么,我只是说我现在没钱,之前的提议你不同意就算了,又不代表没人替我付账啊。”
“谁替你付账?”小二恐她耍花招,跟同伴一左一右将她拦在死角。
叶香偶无奈下,只好踮脚朝那为首男子挥挥手:“黎延,我在这儿,我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