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书房里的气氛并不怎么样,薛鹤正跪在薛爷爷的面前,脊背挺得笔直,满目倔强,空气中的低气压始终将两人隔绝在另一天地。
“鹤儿,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已经决定了吗?”薛爷爷的手杖一下又一下地敲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声音,还不待薛鹤出声,自己便接着开了口,“之前你身体不好,爷爷我只盼着你健康;后来你身体好了,爷爷便盼着你早日娶妻生子,将来哪怕爷爷哪天不在了,也有人可以好好照料你。现在,你真的已经想清楚了要跟一个男人走上一辈子?”
薛爷爷背对着薛鹤站着,老人家颓然的声音像是一根刺一样扎进了薛鹤的心里,然而他还是狠下了心来,“爷爷,我想得很清楚,我爱小可,我想终我一生守护他,不管前路如何,我只想要和他一起。”
“确定不会后悔?”薛爷爷转过了身子,看向了自己向来喜爱的孙子,语重心长,“你们走得终究是歧路,现在因为一时冲动定下终身,将来要面对的问题比之普通人要多得多,即便是有着世俗认可的夫妻关系也无法维系感情,更何况你们两个男人?”
然而这个问题薛鹤在心里早已想了千遍万遍,他只沉默了一会,“如果小可后悔,我会放他走;但我,不会后悔。”
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决然。
薛爷爷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没有出声,他太了解这个孙子了。既然鹤儿这么说,只怕心里早已有了坚持,而这坚持,怕他也难以撼动半分。
与薛鹤对视良久,薛爷爷弯腰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经过这几个月的调养,薛鹤的脸色已无半分苍白,薛爷爷轻拍了他两下肩膀,接着叹了一口气。
“你先回去吧,让爷爷安静一会儿。”
薛鹤关上房门时,又看了看薛爷爷的背影,随后转身离开。他不知道的是,当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的时候,薛爷爷拨通了桌上的电话。这一夜,薛家别墅祖孙三人都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薛鹤下楼的时候却被告知薛爷爷已经出门了。
“对了,大少爷,老先生让我嘱咐你将你前段时间写好的策划案准备一下。”
“策划案?”
“对,老先生是这么说的。”
何妈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偌大一个客厅内空空旷旷的,身后一道声音突然响起,“薛鹤,昨天晚上你对爷爷说了什么?”
薛鹤转过了身子,果不其然,来人正是薛易,“我能说什么?”
事实上关于他和薛易的事情爷爷始终没有问一句。
“你那是污蔑,何靖根本就是栽赃陷害,爷爷不会相信你的!”薛易有些气急败坏,还抱着侥幸心理,却是明显的不打自招。
昨天晚上他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今天一听见薛鹤的房间门打开的声音他便追了出来,此时的薛易未修边幅,眼窝凹陷,青黑色的黑眼圈分外显眼,与前两天春风得意的样子当真是天差地别。
“不管你信是不信,我什么都没有说,至于爷爷听到了些什么我更加不清楚,薛易,你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策划案……老头子是选择了你吧?呵……”薛易不阴不阳地轻笑了两声,倒像是认命了一般,缓缓下了台阶走到了薛鹤身边,“薛鹤,如今你可算明白了我为什么恨你吧?就算你为薛氏蒙羞,就算你非要和男人搅在一起,爷爷第一反应都是给你擦屁股,你知道吗?你的存在对我而言……简直就是噩梦。”
“是吗?抱歉。”
薛鹤冷冷回应,将薛易推至一旁也不再理他,兀自进了自己的房间,原地薛易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未曾言语,已然大着肚子的喻颜不知何时已经下了楼,小心地扯着他的胳膊,“阿易,你和大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柔柔弱弱的声音传进薛易的耳朵,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一把甩开喻颜的手,目光触及她的肚子时薛易又强忍住了一口气,“你下来做什么?”
“我……我听见你们吵架了,喻可和大哥的事情……”
喻颜看到了网上的新闻,后来又询问了薛易,彼时薛易心里畅快自然是乐于和她分享,而喻颜的目的和他是一致的。
此刻见薛易迟迟不开口,喻颜接着问道,“昨天晚上爷爷是知道了吗?你们后来……”
“住口——”薛易打断喻颜的话,一拳砸在木制扶梯上,斜着眼睛瞥向她,“倒是你们喻家养出来的好儿子,勾引男人这方面还真是有一手,只可惜……你比你哥哥差远了!”
“所以喻可和大哥的事情是真的?!”喻颜忍不住惊呼出声,都忽略了薛易眼中的鄙夷和语气的讽刺。
知道归知道,事实上她对这件事情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本来薛鹤的身体好转她就有够郁闷了,钓到的金龟婿变成了银的,现在还要告诉她那真正的金龟婿变成了牛粪上的一朵鲜花,你让她如何能接受?
薛易没有回答,只是这份沉默便等同了默认。
“那……那爷爷呢?爷爷怎么能同意这么荒唐的事情?阿易……你应该好好劝劝大哥,喻可那个人……”喻颜的手轻抚着自己的肚子,状似无意地提醒道。
“爷爷……我怕是就要输了啊……”
薛易呢喃了一句,爷爷恐怕并没有听到他和薛鹤的对话吧?若是听到了又怎么会是今天这样的态度?而薛鹤,也向来不屑于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