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谁不享受被人视作全部的滋味儿。而他对于生活近乎贫瘠的陆长亭来说,还真就成为了全部。
四哥自恋地想着,嘴上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愿随我去应天府?”
“不想去。不仅仅是因为我放不下安喜和吉祥,”陆长亭顿了顿,“还因为在这里,你是四哥,在那里,你是燕王。”
朱棣一怔,半晌,哑然失笑,“你说得不错,唯有在这里,我才是四哥。”他站起身来,越过了桌面,摸了摸陆长亭的头顶,“你若觉得中都很好,那便在中都吧,等过上几年,你不愿去应天府没关系。”朱棣笑道:“你可以来我的封地啊。”
陆长亭噎了噎。
若是去封地的话,的确他就可以继续是四哥,毕竟天高皇帝远,没有人会去斥责他们不合规矩。
“好。”陆长亭有点微微的心动了,“等几年吧。”等他看着安喜长大一点。
能听到陆长亭松口同意的话实在是不容易,朱棣不由得吸了一口气,而后更用力地搓了搓陆长亭的头顶和脸颊,“两个发旋儿的叛逆小东西。”
“去掉小字,我十三岁了。”陆长亭淡淡提醒他。
朱棣叹了口气,“四哥却是要及冠了。”
“那很好。”只是朱棣及冠之时,他是定然见不到了。陆长亭心底突然间有点儿说不出的惆怅。你花了四年的时间去习惯一样物品,而这样物品却在你适应之后,就立即要离去了。换做谁怕是都会觉得有些惆怅吧。
陆长亭咬了咬唇,道:“四哥何时走?”
“明日。”
“这么快?”陆长亭脱口而出。
“嗯。”他在中都停留的时间已经太长了。
陆长亭无奈,转过身,突然加快步子走了出去。
朱棣与程二面面相觑,“他生气了?”
程二苦笑,“我也不知。”陆长亭的脾性,不是最难琢磨的吗?
因为早就知晓朱棣会离开,所以陆长亭很早开始,就在为朱棣准备东西了。作为一个风水师,当然他所能送得出手的,也就是风水物了。而这个风水物,乃是他亲手挑选,又加以改良的。
陆长亭翻出了盒子来,然后便握在手中,快步走出去找朱棣去了。
这头有点懵的朱棣,刚准备和程二继续说事,突然就见陆长亭又急冲冲地进来了,连带他的额上都微微渗出了汗,加上陆长亭这张好看的脸,可实在无端教人心疼了些。
“这么急着做什么?”朱棣忙递了手绢给他。
陆长亭接过手绢擦了擦汗,“给你。”他递出了手中的盒子,“加冠贺礼。”
听见这四个字,纵使是朱棣,也不免生出了几分遗憾和难过。他实在是惜才,且与陆长亭之间的感情也远和他人不一样,他想要将陆长亭带走的。
朱棣将盒子拿在手里,打开之后一看,是块玉佩。在见惯名贵玉器燕王眼中,这自然算不得什么。因而他也没仔细看,只想着是陆长亭送的,便当即佩在了腰间,道:“多谢长亭。”
能从陆长亭这里得到此物,朱棣已然觉得这几年,自己算作没白付出了。
陆长亭盯着他腰间看了会儿,怎么看都怎么觉得难以安心,他忍不住出声道:“四哥,你……你要不挂在脖子上吧?”
朱棣一怔,“挂脖子?”
“嗯,放在腰上若是掉了怎么办?”陆长亭一直觉得古人将玉佩挂在腰间很不科学,这多容易掉啊。还有多少做坏事的,都是这样被抓住了把柄。
程二忍不住在旁边道:“小孩子脾气。”
陆长亭不搭理他,就定定地看着朱棣,“四哥,你挂在脖子上吧,藏在衣服里。”
朱棣无奈,问道:“藏在衣服里又是为何?”
陆长亭现在当然不能说,这玉佩有太多的玄机,他只能扁扁嘴,顺着程二的话,装得更孩子气一些,“我送四哥的,不能被别人看。”说完,陆长亭还赶紧补上了一句,“更不能送人!千万不能!”说着,陆长亭双眼还隐隐泛起了水光,他知晓朱棣向来对他这般模样无法抵挡。
程二笑道:“莫不是给主子送了块不好的玉,怕被人瞧出来丢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