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名的人物,我见过一次,没有机会结交。”柳余绍道。
“哦,”柳愉生点了一下头,“我和他大学同学,上次飞机来炸成都,我的箱子被他给弄掉了,丢了钱财和重要东西,现在借住在他家里的,等我上课了,我就要搬出来租房子住。”
“是这样子?”柳余绍似乎不太相信。
柳愉生当然也能够理解他的怀疑,在这个世道上,同学情谊算什么,仅仅是同学,谁会那样照顾自己。
“他是有钱人,我一个教书先生,除此,还能如何和他那种人有关系。”柳愉生话语里带上了些微调侃,像是在嘲笑一样,柳余绍便也不再说这方面的话题了。
上了菜,柳愉生一直给柳余绍劝菜。
虽然柳愉生一直想知道柳余绍的革命搞得怎么样了,他在做些什么事情,有没有大危险之类,但想到上次见面时候问了这方面的问题,柳余绍不仅没有回答,还没给他好脸色看,说革命机密不得泄露,所以这次柳愉生便学乖了不问了。
不过看柳余绍现在的样子,想来过得也不太好。
想到以前还住在柳家大公馆里的时候,虽然不至于太光鲜,但大家都过得很不错的。
祖父死了,家散了,一切都变了。
柳愉生感叹着,神情些微落寂。
第十七章难处
柳愉生和柳余绍将晚饭吃完,柳愉生说要去看看柳余绍的住处,兄弟俩离别太久,有太多的话想要说,他希望去柳余绍的住处和柳余绍继续没有说完的话,柳余绍应了,付账后两人就从餐馆里出来。
柳愉生出了餐馆,发现周耀华家的黄包车和车夫居然在外面等他,惊诧之余既有认为周耀华派人看着他的愤怒也有对周耀华派人接他的感动。
无论和周耀华之间是怎样的别扭情形,黄包车车夫是无辜的,柳愉生走上前去,那车夫赶紧对他躬身打招呼。
柳愉生问道,“老六,你是一直在外面等我?”
那车夫并不知道柳愉生和周耀华之间的事情,又非常崇拜知识分子,一直把柳愉生当成周家的贵客和留洋回来的高级知识分子敬重崇拜着对待,江边风不小,又天色已晚,寒气上来,他一边搓着手取暖,一边笑着回答,“怕先生回去的时候路远,走得累,这边车又不好找,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了。”
面对这样朴实真诚的人,柳愉生心里那点对周耀华的怒气也散了,拿了钱出来递给车夫,说道,“我要去我弟弟的住处,我们准备一路走过去,不用坐车,你那点钱去吃晚饭喝完热汤。”
车夫不接柳愉生的钱,而且说道,“你们刚才吃的时候我就在小摊上吃了两碗抄手了,现在要我吃我也吃不下。你们要走路过去,我就跟你们后面吧,说不定你们走累了就愿意坐一下车。”
柳愉生又劝了好几次,对方执意要跟着。
柳愉生最后便只好让他跟着,和柳余绍回柳余绍的住处去。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话,也并不觉得有多冷。
柳余绍问起柳愉生的出国经历,柳愉生挑了一些讲了,出国留学于他是增长了眼界,但那些在国外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柳余绍也简单说了他这些年的经历,辗转了大半个中国,日子也很辛苦,且一直还有生命安全之忧,不过,他觉得为了理想这些都算不得苦,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更苦的人,他要来解救这些人脱离苦难。
上一次柳愉生和柳余绍见面的时候,柳余绍也是这般地革命热情激昂,但是,经历了七八年的事情后,柳余绍依然能够保持这种为国为民的革命热情,却又和以前的那种盲目不太一样了,他的经历让他比以前沉着冷静。
柳愉生此时才非常确定,他的这位堂弟是真的在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而不是以前的被别人煽动的为了一种虚妄的“革命理想”。
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柳余绍下榻的宾馆。
看到这个“辉煌宾馆”,柳愉生才明白为何自己以前没有听过这个宾馆的大名。这个宾馆实在太不怎么样了。
房间在背阴面,成都本就少太阳,背阴面的房间潮气就更重,刚进屋就是湿冷迎面而来。
柳余绍并不以自己住所的湿冷狭小而窘迫,他道,“现在组织资金不充裕,住这种地方已经不错了。”
柳愉生从他这话里知道柳余绍这次回成都来应该是来公干做事的,但做什么事情柳愉生又觉得自己不好问。而且他自己也没有钱,并且寄人篱下,他也不好说自己出钱让柳余绍住到更好的地方去,当然,他也不好意思将柳余绍带回周耀华的房子里去。
两人又说了些话,柳余绍说起了自己死去的妻子,这个话题非常沉重,柳愉生沉默着听他低沉的声音叙述那些他的美好和伤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