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樱樱在心惊中唇齿打颤:“陛、陛下……”
他仍在看手里的奏章,并没有示意她说,但又似乎在听她说。
谷樱樱的诧异神色中包裹着惊惧:“陛下,这事一直都是宋千户一厢情愿,霏霏她、她并不喜欢……”
“樱樱。”皇帝将手中奏章一撂,奏章在案上磕出“啪”的轻轻一响,宛如直接拍在谷樱樱心上,令她后脊一悚,全身覆了一层冷汗。
他如炬的目光打量着她,口气悠缓:“朕愿意接受未来的那些东西,是不是让你们觉得,朕说话不作数了?”
谷樱樱面上的错愕压过惊惧。
“朕愿意与他们合作,愿意相信他们的东西是好的、许多想法虽与我们不同但也是对的,朕可以让女人从商做官,可以推行他们那个年代的‘一夫一妻’……但朕也希望你们清楚,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凌驾于朕之上。朕还是大熙的天子,朕的旨意还是作数的。”
他以一种平淡到漠然的目光睇着她的惊恐不安,自始至终,他的口吻都很平淡,平淡得好像在念一首风格黯淡却又感情饱满的诗,语气令人抓不住情绪,内容却令人心惊肉跳。
谷樱樱连呼吸都变得有点乱,脑中发白了好一会儿,又再度为楚霏争辩:“可霏霏不喜欢……”
皇帝笑了一声,似乎她的辩白方式在他看来有些幼稚。他方才淡漠的神情因为这份幼稚而变得和缓,笑而端详了她一会儿,又道:“不逼自己喜欢的姑娘就范,是朕觉得应该如此。但对于旁人,朕有出于大局的考虑,也是‘应该如此’,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当下,不需你操心。”
这是已进过延和殿不知道多少次的谷樱樱,第一次感到彻骨的凉意。
她吓坏了,都不太清楚自己是怎样告的退,再回神时,发觉自己正浑浑噩噩地走在回毓秀宫的路上。
星辰黯淡,月色如水。谷樱樱在凉意里不自觉地拢了拢胳膊,一时在恐惧的余韵中想哭,可又全然哭不出来。
在她回到毓秀宫的时候,赐婚的旨意早已下来了。谷樱樱抬眼,看见许多贵女围在她们的房门外,险些没有勇气再往前去。
之后,也不知道是哪个站在最后排的人最先注意到了她的出现,众人陆陆续续、悄无声息地给她让开一条路,让魂不守舍的她继续往前走。
走到房门口时,谷樱樱听到了里面的抽噎。
她僵了一会儿,推开门,屋里的人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