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接过铜钱,抓过药包朝老大夫福了福身,小声地道了谢出了门。
门内老大夫的徒弟见师傅刚摇了头,知道他跟谢家那个送了他药茶方子的大姑娘颇有两分交情,便道,“师傅我们是不是上门去看看?到时不收大姑娘的诊金就是。”
老大夫摇摇头,“不去。”
去了,小姑娘许不得还要给老家人添些贵重的药材进去,那老婆子的身子太虚,过补不行,慢慢将养才是好,添了药材是省了些挂心,但也费银子。
“知道了。”那徒弟也是知道那婆子身体的,也知道他师傅开了个好方子,慢慢养一段时日,老婆子身体也自会恢复过来,能多添些年头。
这头红豆把药包放进篮子,又去相熟的屠夫那买了点肉,屠夫见她今日买的肉多,给她多添了一只猪脚,放进了她的篮子。
“这只你拿去给主人家吃。”屠夫等她给了钱才拿了这一只放进去,没打算收他们家这只的钱,拿抹布擦了下手,把他们打算送人的五花肉拿荷叶包了,猪脚也拿扯好的棕树叶线捆好,叫了自家在旁边跟人小孩玩踢石子的儿郎过来,“小二,替谢家的红豆姐姐送东西去。”
“好勒。”孩童立马停止了跑势,转过头就跑了过来,接过了他阿父手中的东西,朝红豆满脸羞笑。
红豆道了谢,又去了菜摊那边叫一担白菜,跟那卖菜的老婆子说好钱给了,就让小孩童把东西放下,从她放吃物的小荷包里掏出一块昨日没舍得吃完的麦芽糖小角给了小孩子。
那孩童经常给谢家送东西,每次都能得好,这次又得了块糖,把糖塞到嘴里一尝到了糖味眼睛就笑成了一条缝,也不与红豆说什么,就朝他阿父的肉摊子边上跑去,抱着他阿父的腿就撩开了牙,咬着糖给他阿父看,“喽,糖。”
说着就拉他阿父下来,要给他舔一舔。
屠夫笑着伸出油腻的手摸了摸他的脸,“阿父不喜吃,你自个儿吃就是。”
红豆看了眼那边,屠夫对她点了点头。
谢家来河西也没超过十年头,但他们家是出了名的和善人家,上边说谢提辖杀了人,河西走街行商的商贩也好,还是卖菜的小摊贩也罢,都是不太信这个的,自打谢提辖来了河西上任,接管了这治安之事,地痞流氓都没敢怎么滋扰生事了,那官人平日出去办案,路上见着他们拉物件的牛车驴车都会下马,把马拉到一边让他们先过,这等人要是说他滥杀无辜,他们是不信的。
谢大人正气又和气,农家嘴拙,得了好也不会说什么,有那路边摆摊得了谢进元好的农户见到红豆过来,皆都不吭声地往她篮子里塞把小葱小菜。
红豆皆回以一礼,朝人小声道声谢,等出了卖菜的小市,手中的篮子都满了,手上还提了一个老阿婆送的小竹篮,里头是她送的一篮子的小青菜。
等到了王家,宝丫娘一见红豆送了一担子菜过来,上面还有肉,她忙双手相推,“使不得,哪用得了这么多?”
红豆道,“大姑娘说是送来给小侄们添个菜的,还说让他们回头得了空,就去家里耍。”
谢家姑娘是个从小就会做人的,这平日里大郎二郎们得有个好吃的好物件,也少不得给他们家的送过来,宝丫娘也没多客气,忙请她进,“那你进来喝杯茶再走罢。”
她寻思着把家里刚焯好的芥菜叶子也让红豆带两颗回去。
“不了,大姑娘还等我回去做活呢。”红豆忙推拒,不等宝丫娘多说,就福福身子,赶紧走了。
宝丫娘也没去追,她指着地方让那挑担的婆子把白菜挑过去,又叫了大媳妇出来,这厢被叫出来的大媳妇看到了白菜,又看了看打开的门,朝她婆婆道,“我刚听到慧齐姑娘家的红豆的声音了,是她来了?”
“来了,这不,送东西过来了。”宝丫娘指着担子道,“你把肉拿去灶房罢,中午做顿肉食,叫你夫郎和二郎他们早点回来用饭。”
“媳妇这就去。”他们家自公爹走了,人走茶凉,往日隔三差五就能吃顿大肉的好光景就不在了,现在虽然也从不曾饿着,但一家人还是有些馋肉的,王家大媳妇一见那一大包的肉,还有猪脚,也来不及多问什么,拿了肉就往厨房去了。
那挑白菜来的婆子忙给这家的主人家合掌弯腰,恭维道,“主人家好福气,着实好福气呐。”
☆、第10章
河西位于大忻西北,遍地干涸的黄土地上面零落地有着几点绿意,就是夏日来看,也是苍茫又苍凉,一进秋日,万物凋零,河西就越发显得沉穆萧瑟。
齐君昀就在这样一个深秋的风凉至骨头的日子进了河西镇,未去节度府,去了河西东面。
据闻谢进元的家就安在那处。
他进了西北为了挡沙就把面给蒙了,换了件黑色的短襟棉袍,底下就是西北马帮人才会穿的黑色武夫裤,这于走南闯北的马帮商贩常穿的装束被他穿出了潇洒俊朗出来,一进河西镇,朝他打量的人颇多,其中不乏那扛着篮子背着箩筐,低着头还要把头偷偷往他身上瞧的姑娘家,妇人。
齐君昀这次就带了两个随侍过来,这两个身材跟他差不多的高大随侍一直在往回头看。
他们一进镇,就被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