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昭深吸口气,平静地说道:“并未看见。你们寻的是谁?”
“是谁你就不用多管了。你只管说他往哪边跑了就成!”
“我没有看见。你们许是找错了地方吧。”
走在最前头与江云昭说话的是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大概十一二岁的年纪。原本不错的相貌,却因鼻梁旁青紫了一大块,看上去有些滑稽。
听了江云昭的话,他大眼一瞪,嗤道:“找错地方?我先前明明看见他是往这个方向跑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说罢,掏出袖中藏着的短棍,朝她示威般地扬了扬。
旁边他的同伴拉了他一把,“你找他报复是你们的事,别吓到了人家小姑娘。你不也说了是先前看见的?或许他已经走了。”
这人一摔袖子挣脱了同伴的手,“她护着那混蛋不说出来他的下落,我吓她一下又怎么了?”
楼卿言方才看到他们这一帮人后就生怕会出事,一直跟在后面。只是先前插不上话,此刻才终于寻到了机会走上前来,温声说道:“泽昌,此事就这么算了罢。你爹不也说了么,到底是你打坏了他母亲的遗物在先,他打你一拳,忍忍也就过去了。”
“我爹?少拿他来压我!就一个破玉瓶而已,值当打我?当时有旁人在场,爹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心里可是心疼我得紧。”
江云昭本就希望今天最好能安安稳稳地度过,如今跳出来这么一帮找茬的,心中不免有些厌烦。她原是按捺住性子好生说话了,偏偏这人不依不挠咄咄逼人,心里的怒气就有些往外冒。
就这样,她也还能克制住。可听到此人是因打坏了人家母亲的遗物而被揍,却反过来要寻那人晦气,她再也忍不住了。
父母双全之人,哪知失去至亲的苦痛?父母留下来的东西,别说是一个玉瓶了,哪怕是一个勺子、一根筷子,都恨不得完好保存起来才行!
偏偏他做错了还总是这副不知悔改的模样。对方只打了他一拳,着实太轻!
江云昭心底的厌恶更甚,再开口,语气便有些不善,“既然是你有错在先,大家一人一次就也扯平了。要我看,还是你占了便宜的。毕竟伤处几天就能好,可是亲人的遗物,却是怎么都无法复原了!”
廖泽昌显然没料到一个小女娃娃居然会这样驳斥他,明显愣了下。等到反应过来,他怒气更盛,当即撸了袖子朝着江云昭跟前逼近,阴沉沉说道:“呵,小黄毛丫头,胆子倒是不小!我来找人,碍着你了这是?识相的就将他下落赶紧告知!惹怒了我,没你什么好果子吃!”
江云昭年岁不足身量尚小,面对这样比自己高大的含怒少年,依然仰起头来与他对峙。
对着蛮横不讲理之人,一味退缩又有何用?
真要出了事儿,江家也脱不了干系!
“你找人没碍着我什么事。可是你在内宅里乱跑,我却不能坐视不理。这里可是我家!”
她铿锵说完,寻机微微侧过头去,飞快地看了楼卿言一眼。
楼卿言看到后,轻轻颔首,拍了拍廖泽昌的肩膀,低声说道:“这里是江家内宅深处,我们这样随意闯进来,若是被宁阳侯看见了,可是麻烦一桩。若是他将此事说出去,楚姑娘知晓后,怕是更不会理睬你了。”
廖泽昌闻言表情僵住,眉角抽了抽,扭头问他,“此话当真?”
“嗯。江家和楚家十分相熟,楚姑娘又最厌恶唐突无礼之人,你还是当心些的好。再说了,他好歹也是你堂兄,他母亲可是你伯母。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廖泽昌咂了咂嘴,就也有些动摇了。
他原打算凑着在旁人家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教训那家伙一顿,谁知对方功夫不错,他绕了许久都没截到人。刚刚好不容易见到踪影了,正叫上人准备好好大干一场,却碰到了不太听话的小丫头。
不过,如果因为这件事而惹恼楚姑娘,仔细想想,确实有些不太划算……
“我们走!”廖泽昌挥了挥衣袖,晃着身子走了两步,又忽然折转回来。
上下打量着江云昭,他硬邦邦问道:“你是江家哪个小丫头?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和我硬扛着。”
江云昭摸不准他问起这个是因何缘由。万一被他惦记上,过会儿借机报复……
她可没那个闲工夫与他瞎扯。
好在家里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姐妹有好几个,糊弄他一下也没甚打紧。江云昭便道:“胆子是大是小又有何干?左右道理在我这边,有什么事情的话,世子哥哥定然会给我做主,自然不会怕你。”
楼卿言目光闪了闪,又快速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所有神色。
众人都知江承晔只有一个嫡亲的妹妹。如今这个女孩子唤他“世子哥哥”而不是“哥哥”,大家只道她是其他三房的孩子,并未想到是江云昭,故而神色间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这件事说大了能颇大,说小了,不过是他们与个小姑娘拌了几句嘴的事儿。就算是侯府里的姑娘,只要不是行七的那一个,护短的宁阳侯和侯府世子也不会多管,顶多被责问几句说些好话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