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梁晏姝刚送走谢予安。
五小姐来这,面上说是谢她上回没食言,让她见到了谢照秋戴那香囊,实则也是来吐酸水的。
大房嫡女,也就是四小姐谢予薇,在那场生辰宴上果然觅得一个好郎君,宗正寺卿家的大儿子,听说是个还不错的世家公子,家世也相当。
连日来,两府互相走动频繁。
大房里已经开始私下准备结亲用的绣被和枕巾等一应物什,说是不过月余,两家就要定下来。
其实本不该这么急的,毕竟大公子谢知春至今还未成亲。
只是谢知春是武将,前几年在外行军打仗,近一年多才回来。虽然文韬武略样样都好,但大夫人要求也不低,要品性好,要长得美,还不想要庶女,低门小户的女儿也不行,但同样门庭的人家,又怎么舍得女儿嫁过来,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也不希望自家女儿后半身在担惊受怕中度过。
所以谢知春的亲事,挑挑拣拣了许久都没定下来,偏他自己丝毫也不着急。
不像二公子,虽然一事无成又品性不端,但他的婚事却早就确定了,一个不甚显达的家族,只是那边姑娘家去年逢丧,因此耽搁了时间。
大房谢予薇和三房谢予安是府里正儿八经的两位小姐,两个人自小一起长大,关系自然非比寻常。
谢予安见她姐姐这些天,红光满面的幸福样,再联想到自己苦逼的暗恋,本来就伤感不已。
又被三夫人一句“下个就轮到你了,绝对要找个比大房强”的话激到,整个人如鱼困在网中,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躲一躲。
放眼侯府,现下又能安抚到她,又能暂避烦恼的只有梁晏姝这一处。
梁晏姝费了一番唇舌,好不容易安抚她,才送走了这朵娇花。
刚坐下松口气,拿起甜汤还没喝上两口。
就听见外头春枝的声音急切切地传进来,“小姐小姐,世子回来了!”
“什么?”梁晏姝一口呛到。
“哎呀,小姐你小心些~”春芽赶紧给她捶背。
这时,春枝人才跑进来。
“你听谁说的?”
春枝急喘着气,“奴婢听厨房里的孙大娘说的,说是老夫人吩咐,今晚要备一桌好菜,那一桌菜大半都是世子常用的。”
梁晏姝头疼,她的好日子就此结束。
果然,不到晚间,便有小丫鬟过来禀告称晚上老夫人设宴,让主子们正堂用膳。说话时咬重了“主子”两字,也不知有意无意。
梁晏姝懒得和小丫鬟一般见识,她借口称晌午吃坏了肚子,现在实在不便前往。
那丫鬟面上意思着再邀了一回,见她确实无意,便回禀了老夫人。
老夫人倒是象征性地差人关心了两句,想来也不把她当回事,去不了就算了。
梁晏姝自然乐得轻快,想着能躲一时算一时。
虽然她有一肚子的疑问,又有一肚子的火。可谁让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就这么到了晚间,月亮都挂上了树梢。
梁晏姝这想谢照秋刚回来,事情肯定繁多,还要向陛下禀报,怎么着找她也得是几天后。
于是心安理得地早早上床梦周公去了。
哪知到了半夜,她忽觉梦中似乎坠入冰窟,通体刺骨的冷,又隐隐感到被两只灯笼大的黑幽幽的眼睛暗中窥视,那感觉毛骨悚然的,整个人惊醒,急喘着粗气。
「谢照秋果然是恶神,他一回来我就做噩梦。」梁晏姝捂着胸口想。
“醒了?”突然一声低语,在寂静的房内响起,如平地一声炸雷。
“谁?”梁晏姝吓了一跳。
她整个人惊起,一把拉开床幔。
只见,月光下,小窗边的塌上,赫然坐着一个人,侧脸望向窗外。
那人身影高大,半边脸在月光的照射下,透着冷白的光,像结了一层薄霜。
“三哥哥。”梁晏姝叫出声。
她真没想到,谢照秋这么疯,会在这个时候,独身潜入她的厢房内。
谢照秋闻言转过头。
梁晏姝起身,光着脚踏上地板,月白的亵衣在一室昏暗中,格外的清冷。
“三哥哥,你怎么来了?”离他还有好几步,梁晏姝站定。
“过来。”谢照秋的声音很轻。
梁晏姝小腿抖了抖,她不想去啊!这家伙是疯了吗?
但还是扬起笑,抬步向前,“哥哥,你怎么来了?”
“六妹妹不愿见我,那我只能来见妹妹了。”他答的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