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锦林喉咙一梗,没想到亲姑姑竟用这种话来堵他的嘴。
“听姑姑的话,带着侄媳和孩子离开京师,改名换姓,永远不要回来,更不要见薛家人。哪怕是日后有薛家的人去找你问今日的事,你也要像今日这样答话,否则你会死侄媳和孩子也会死。”
洪锦林叹了一气,他只想家宅安康,不想管那些会害人的事。他能管住自己的嘴,否则当初也不会离开翠竹林后不管别人怎么问他和父亲疏离的缘故也不说半个字,“侄儿听姑姑的。”他顿了顿又道,“那从河里打捞起来的人,是我父亲么?”
那日河里打捞了一具尸体,但还来不及看,就被裹起送去衙门由仵作验尸。宋芷神情微僵,抬头看他时,却一瞬自然,“不是,我亲眼看过,许是什么醉酒的人不慎落水了。”
洪锦林高悬的心这才放下,“那就好……父亲虽然曾有为恶,但身为儿子,当真不愿父亲落得那样的下场。”
“嗯。”宋芷心头如有千斤重锤,可不知为何,却隐隐觉得满足。
她在赎罪,她做的这些并没有过错。
回到大理寺,温谨言正好要出去,见了她便笑道,“怎么脸色这么差?该不会又是去查案了吧?”
宋芷微微一笑,“我哪日不是在查案,现在还有一堆案卷等着我,今晚只怕要挑灯夜读了。”
温谨言说道,“不要太过操劳。”
“温大人有心了。”宋芷缓步走进里面,看着桌上成山的卷宗,拿了上头几份来看。
看至午时,看至日落,看至日灯已起,房里只剩她一人,四周悄然无声,寂静得针落地上犹可听见时。她才找出万丰酒楼和翠竹林两个案卷,盯看许久,执笔沾了朱砂,笔尖将落,又有停顿。
画上红圈表示案子已结无疑点,可封卷存库。在大理寺封存的案子,便真的尘埃落定了。
而画上交叉红线,案子返回重查,直至查个水落石出,方能存库。
宋芷沉默半晌,朱砂已快结珠滚落,她才郑重下笔,画下红圈。
青灯黄卷,纸上圈记艳红如血。朱砂凝结纸上,已经结案。宋芷阖上双目,一人独坐,良久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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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街道人少,早上买早点的人多些,韩氏早早就搬了笼屉出来,准备多赚点钱。一瞧隔壁的馄饨摊子竟开了,好不诧异,“马洛,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马洛撇撇嘴,擦着桌椅说道,“衙门来了话,让我去领我婆娘回来,否则就送义庄去了。”
韩氏心觉嫌恶,“那是你婆娘,不是阿猫阿狗,你怎么说的这么没良心。非但不去领人,还说这种话。”
“你只知道她是我婆娘,可她何时把我当做丈夫了。”马洛想到去衙门领人还得交银子,又要沾晦气就觉生厌,“她就是个悍妇,死了好!”
同为妇人,韩氏当然不会苟同,暗暗啐了他一口,便去卖包子了。
“帮我看好摊子。”
马洛说完就跑了,气得韩氏差点破口大骂。
衙门当真不是什么好地方,早早让他来领人,可马洛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见门开。说了来意,还给衙役塞了小钱,这才被领进去。
于翠四肢已僵,面色青黑,怒目圆瞪,比平日看着更是恐怖。马洛也看得心里发毛,衙役说道,“是服毒死的,在她身上发现了一包毒粉。”
她会服毒自尽?马洛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于翠哪里会是那种想不开的人,全天下的人都想死她也不会动那念头的。
衙役见他犹豫,皱眉,“还不领人走?难道你觉得于翠不是自尽?那就准备状子送来吧。”
马洛才不愿惹上官司,还为她费这心思撒钱,“她一直跟我说不想活了,谁想竟然这么想不开。”
说罢提袖抹泪,袖子却不见湿,只是呜咽几声,就扛着她走了。准备随便找个席子裹住,丢山上埋了。
从今往后再没人可以管束他。
马洛如此一想,心底顿时笑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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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芷的调令下来时,温谨言颇觉诧异,连连问上头为何这样突然,得的答复含糊,又不许他多问,令他好不可惜。以为宋芷会有失望,但去送行时,倒觉她并不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