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男男女女的下人穿梭而行,脚步声却放的很轻,生怕惊扰到正在屋子里的人。
“玉容,老大家回来了?”西暖阁的软蹋上,侧卧着一个身披水蓝色锦被的女子。
这位女子很美,比之赵氏,比之萧氏都要美上几分。
看年纪约二十出头,肤色白皙,身段曼妙,即使盖着锦被,也能看出那凹凸的身段以及饱满的酥胸。
孙嬷嬷正坐在一个绣墩上给她捏手,听到这话笑道:“小姐,好像刚回来。”
“哎,这一晃,我嫁进来也二十年了,日子真快啊。”孙氏长叹一口气,“侯爷这几年也是渐渐的亏了身子,早已不及当年的风姿玉骨,玉容,你说这真的值得吗。”
孙嬷嬷不知道这到底值不值得,但是她心里却明白,作为小姐的贴身侍女,不论小姐走到哪里,不论她是好是坏,这辈子她的性命和忠诚都拴在了小姐的身上,她是自己的主子,更是恩人。
背后议论主子的话她是不能说的,她也明白,小姐心里是有侯爷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明知道侯爷已经有嫡妻子女,还毅然要嫁给侯爷。
当年的侯爷确实是个俊雅至极的人儿,谁想到这些年过去了,侯爷的身子亏了,感觉人一下子老了很多,如今再看上去,小姐和侯爷在一起的时候,像父女倒不像是夫妻了。
“侯爷是念着小姐的。”
孙氏苦涩一笑,疲倦的闭上眼,孙嬷嬷见状,松开了她的手,轻轻放在锦被上。
“是啊,有我,也有李姨娘,王姨娘,郭姨娘,还有那两个通房,侯爷的心太大了,我一个人那里能装的满。”李姨娘和王姨娘是宣景月在世时的老人,而郭姨娘则是这几年新收的,还是茶楼里的婊子,连这种女人都能带回府,她如何能不生气。
自从那个女人来了之后,府里的气氛就变得微妙了,就连免了晨昏定省十几年的两位老人都活跃起来了,只是那两个活跃归活跃,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太过的事情,而郭姨娘则不痛,今年只有十七岁,只比自己的女儿小两岁,整天里穿的搔首弄姿,擦脂抹粉的,好不让人膈应。
有时候和自己这个侯夫人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最让她生气的是,有一次那个小贱人冲撞了自己,被她打了二十板子,结果那个小骚蹄子居然向侯爷哭哭啼啼的,也不知道向侯爷说了她多少的腌臜话,害的那些日子侯爷夜夜宿在郭氏的院子里,看到自己的时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后来若不是他却银子,找自己要,还不知道他多久才理会自己呢,话说就算是这样,她心里也是高兴的,谁让她这辈子心里只有这么一个男人,即使他已经脸颊浮起皱纹,青丝染上华发,也依旧记得曾经那个在上元灯会上,送她一盏琉璃宫灯的温润男子。
“别哭了,女孩子哭花了脸可就不美了,女子的眼泪可是很珍贵的。”
这一句话,成了她午夜梦回时的魔咒,让她一辈子也无法挣脱。
“娘,您歇下了吗?”赵若兰的声音传进来,让孙氏微微的皱起眉头。
等她走进来,孙氏轻声喝道:“这都十五岁了,很快就要嫁人了,怎么还是这般的毛躁,你这脾气去了婆家,可别给娘丢了人。”
赵若兰心里虽然不以为意,面上却是规规矩矩的给孙氏行了一礼,然后坐在旁边。
她是堂堂承北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就算是苏家是江北的首富,可是依旧是高攀了自己,那家人敢得罪自己。
“娘,大哥那里的两个才是真的不懂规矩呢,适才在前面碰到我,还装看不见,不过也难怪,谁让是那个女人生的。”
想到这里越说越生气,平时也就罢了,现在当着宣绍凌的面,都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也真是太不知好歹了。
“这又怎么了?又怎么惹到你大小姐了?”孙氏拍着女儿的手安慰着。
“……没什么,是女儿气性大了。”她怎么可能说是看上了宣绍凌,想做国公府独一无二的世子夫人,不想嫁给那个劳什子的苏家嫡出大少爷。
就算是嫡出又如何,还不是个商户,她就算咽不下这口气,也不能违背娘的意愿。
“娘,女儿想一辈子陪着娘,女儿不想嫁人。”她挽着孙氏的胳膊撒娇的说道。
孙氏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张绝美的脸蛋更加的娇艳,只是细看,眼角的细纹还是很明显,足以说明,时间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最公平的,不会眷顾谁,也不会苛待谁。
“傻孩子,又说傻话了,女子哪里有不嫁人的,不过你这份孝心,娘很高兴。”
“可是娘,女儿为何要嫁给苏家长子,娘是不是不喜欢女儿了,要把女儿嫁的那么远,到时候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娘一面。”她说的是实话,只是却不是心里话。
孙氏看着女儿那张肖似自己的娇嫩容颜,心里也是舍不得,只是她也是没有办法,侯府这几年的日子不好过,下面还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小女儿,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兰儿,苏公子是个很好的人,苏家是江北首富,过的日子比之皇宫都不差,而且在地方,官员也要里让三分,你不会吃亏的,你弟弟今年也十一岁了,用不了三五年也要成亲,还要实习爵位,你身为长姐,以后要多照拂这弟弟妹妹,毕竟爹娘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一辈子。”
赵若兰闻言,心里非但没有觉得静心,反而越来越烦躁。
凭什么身为长姐就要为弟弟妹妹牺牲,她才是爹娘的第一个孩子吧,不说是弟弟,为甚连妹妹都成了她的责任,凭什么要牺牲自己的幸福,去换取他们的锦衣玉食?她不想做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