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他也是在惊诧中醒来,坐在窗前良久不能平静。
他十岁就开始随着家里的商队四处行走,听说过有人能梦见很久以后发生的事,他还亲自验证过几件。
可这毕竟只是一个梦,他不可能因为一个梦就立刻叛出家门。
于是,下人来催,他就浑浑噩噩地跟着护送聘礼的队伍出发了,直到距离州府不到五里路时,他才猛地醒过神来——
在事情弄清楚之前,他不能再按照父亲的意愿行事,而当时头一件要做的就是终止这桩由父亲一手安排的婚事。
许是天意安排,他正想着该如何行事,谁知就那么巧,林中冲出了一队“马匪”,像是专门为了阻止这桩婚事,对着他们一通乱砍。
那一刻他决定利用“重伤”退婚,兵荒马乱之中果断地坠马。
谁知又是那么巧,就在他滚下山坡时,天上突然掉
下一块儿巨石,恰巧砸断了他的双腿。
因为伤势过重,不必他安排,西绥一带的郎中全都无力医治,婚事自然没了,他也被送到了别院养伤,谁知道这梦竟断断续续地又来了……
容轩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事翻过来倒过去地想了又想,不想相信冥冥中自有天定都难,每一个梦,每一个巧合,都在推着他往前走。
他又将这几日的梦梳理了一下,发现目前梦里出现过的人他都认识,只除了那个妇人。
“她是谁?”容轩再次问自己。
梦里的妇人秀美柔弱,眉眼精致,虽然看起来已有三十多岁,举止间神态和目光卑微怯懦,但想来年轻时是个顾盼生姿的美人。
容轩忍不住在脑海中构想出妇人二八年华时的模样,再想想他推测出的妇人的身份,不由得唏嘘——
通房,这般容色,还有他父亲的支持,居然连个妾室都没混上,绝不仅仅像她说的那样故意避让,实在是太软弱可欺了才对。
再想想塞进他怀里的那包没几两重的碎银子,还有那一脸的怯弱,往日定不受他待见,长年累月地受了不少搓摩。
就是这样一个人,身处绝境,还在处处为他着想,舍命相救。
容轩凭空多了个通房,心里怪怪的。
他一心专注家族之事,只要对家族有益,他不在乎娶谁为妻,对妾室和通房也没有兴趣。如果他的后院有这些人,一定是长
辈们塞给他的。
他不会在这些人身上费什么心力,安排好衣食,养着就是了。
也许就是因为他的不上心,他一直忽略了内宅中的波云诡谲,才害了自己,也害了她。
容轩叹了口气,对那妇人不禁生出了愧疚之心:“她是被买进府的通房,前几日……父亲说要买几个人进来,以她的年纪……会不会就在当中?还有……”
容轩的预知梦开始了,然而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