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七,皇榜公布。
虽大丧刚过,但皇榜公布后,皇帝仍是批了今年的游庆。
拾京拿着一本从书阁里淘出来的九章算术,一边看一边心算,坐在观花楼看皇榜三甲戴牡丹,矜持着笑意游街。
今年还有个特殊,榜眼是个身怀六甲即将临盆的准母亲,因而,往年簪花骑马游街,之后乘舟顺着昭川绕京一圈的规矩,今年改为了乘车辇游街,之后连车辇一起登舫,接受京中百姓和各州学子的祝贺。
拾京换了个姿势,边看下面的人群,边在草纸上写下算好的一串数字。
他的连发枪还差点意思,有时候不能连贯射发,会卡弹。
他熟练拆了火铳,找出了几处瑕疵,算法不精确,自己做的工艺又粗糙,因而有了误差。
车辇临近,缓缓从楼下而过,百姓们和一些年轻的学子们,都上前,摸一摸三甲车辇外垂下的素色锦缎,讨个喜气。
拾京抽空看了一眼,找到了带领三甲游昭阳京的南柳。她在队伍最前端,与高中状元的老人谈笑,向路边的百姓学子挥手致意。
拾京见到她后,心满意足地捧着书,拨开身后拥挤的人群,离开观花楼。
刚刚来到街上,正要往制造办去,忽然听到一声痛呼。
榜眼的车辇恰巧停到他身边,他回头去看,车辇上那个身怀六甲的榜眼捧着肚子痛呼起来,歪躺在车辇上,咬着唇,满头大汗,面色窘然。
“对……对不住……帮……忙,叫个人……”
周围群众齐齐惊呼:“唉哟,这是要生了吧!”
“林榜眼,大喜啊!!”
“好日子,好日子!”
拾京对上她满是汗的苍白色的脸,愣了片刻,把书塞进怀中,想也没想,蹬上车辇,把人放平,林榜眼死死拽着他的袖子,抑制不住,又是一声痛呼。
队伍停了下来,百姓迅速围成了圈,拾京无措地看着林榜眼,最终决定就在这儿让她拽着。
有个郎中在人群后面跳着,大声问道:“林榜眼!疼了几时了!?”
林榜眼苍白的脸上硬生生羞出两坨红云,存力大声回应道:“从……从面圣时就……”
今日是她高中的喜日,再诞下新生,那便是喜上加喜。
只是,她从未想过,要在满街围观的百姓中生孩子。
其实收到高中喜报后,三甲到宫中面圣时,她就有些痛,那时她以为是自己太激动,因而坠疼。
这下惨了。
这个娘当的有些盛大,全京城的都知道。
林榜眼在阵痛中,把因公务待在家乡未能陪她上京赶考的夫君掂来覆去从头到尾骂了个遍。
南柳接到传报,顺手吩咐人把那个郎中拽出来,又让人快马到宫中请太医。
蹬上车辇,她看到拾京弯着腰,让林榜眼拽着衣袖,愣了一愣,笑道:“哪儿都有你。”
她和拾京有十天未见了,没想到今日遇见,是这般乱哄哄的场景。
拾京未出声,只给她笑了笑。
郎中满头大汗挤出来,侍卫从旁面的布店垂帘上前查看完:“开了开了,就现在了,林榜眼,生吧!”
南柳听了,打消了挪她去旁边铺子的想法,让侍卫把车辇围了起来,旁边布店的老板扯了几匹布,两侧观景楼的人帮忙把布搭了起来。
林榜眼终于放开了拾京的袖子,南柳一个转身,把他推下车辇,自己也从里面出来,站在车下,和状元探花等着消息。
探花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还未婚,这会儿的脸上都是茫然,跟着林榜眼的痛呼一抖一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