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说,可不是想明白了现在求婚旨时候不对,她纯粹是指今天的天气,不适合跪。
今日天阴云重,空气湿,估计不久就该下雨了。
果然,不久之后就起风了,冷风似刮透了她的衣裳,直接往骨头里钻。
南柳想,如果北舟好好的,她以后只当个辅政的闲散公主,是不是求婚旨时,母皇就不会发这么大脾气?
可是没有如果。
南柳理解皇帝现在的难处,她不是当储君的料,这谁都明白,可现在,母皇却不得不让她抗下重任。
南柳忽然想到,如果以后换个说法跟母皇谈,会不会母皇一时心软就同意了?比如。比如告诉母皇,接储君位,她已经是百般不愿了,若是再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大婚,这辈子她就没什么活头了。
是的,她或许可以用储君位来做筹码……
南柳幻想完,在第一滴雨落下时,又忧伤地想:“做什么美梦……根本不行……”
她什么筹码都没有,什么谈判资格也都没有。
只能跪在这里,跟傻子一样,等第二天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再接着,十三州的百姓们都知道了之后,给母皇施压。
这是下策。
南柳跪在地上时,就已经知道,此举是下策。
但起码……起码能保住拾京的命。
十三州的人都知道公主为一个苍族男人下跪求婚旨,这样一来,母皇就是再生气,也不会拿他的命威胁她了。
快入夏了,雨一来,气势凶猛,暴雨砸地,溅起的水花都能迸溅到南柳的头发上。
有宫人疾跑来给她撑伞,南柳笑道:“芽儿啊,省省吧,这雨势,根本挡不住。”
宫人埋怨道:“殿下好糊涂……”
“你说,我这么跪着,母皇会心疼吗?”
宫人道:“殿下最无情,刀子都往人心里捅,陛下定心疼坏了,可……可这怎么能让殿下起来,殿下想想办法,不如……不如晕过去,讨个软,好让陛下让你起来……”
“我若把台阶递过去让她下来,那今日就算白跪了。”南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道,“这雨最好再下久一点,让我再惨一点,母皇不来,把父君招来也行。只要父君心疼我,让我起来,这事就好商量了……”
柳书名看着外面的雨,慢慢绕着书案转了几圈,等了一会儿,见外面的雨依然不见收势,忍着焦急,停下来想了想,唤来人:“去侯府接人,给她换个撑伞的人,看她还能跪多久。”
什么都好说,唯有此事,他需和皇帝站在一起,半步都不能妥协。
南柳跪着,膝盖酸痛,又浸在冰冷的雨水里,冷的她只哆嗦,为减轻些痛苦,南柳只好闭上眼默背些文章,让自己不去想那双没经思考就跪下去的倒霉腿。
后面的人给她披上了一件厚实的斗篷,还细心的替她卷起衣摆。
雨伞似乎比之前管了些用,遮挡住的雨多了点。
南柳身上暖和了些,腰杆又直了些,心中默默将自己还能支撑的时间又延了一些。
忽然,紫色的电从天而劈,落在地上,紧接着是一声雷响。
春雷乍响,南柳受到惊吓,抖了一抖,自嘲道:“还真是……倒霉。”
身后,拾京问她:“你怕雷响?”
南柳一惊,比听到雷还要害怕,转头一看,更是魂飞天外。
拾京看起来比她惨,浑身上下都是湿的,白着一张脸,红纹都黯淡了不少,雨水顺着粘在脸颊的发丝滑落,好像还蒙着仙雾,水汽氤氲的,猛的一看,跟刚从热水里捞出来的落水妖精一样。
南柳表情错愕,千算万算,没想到父君给她来了这么一招:“怎么是你?!”
拾京弯起嘴角,给她笑了笑,说道:“有人让我进宫来给你撑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