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抓住他的手,手又硬又冰,关节慢慢蜷起,抓紧了把他手拿下去,说道:“我无事,怎能让你来……我让他们取工具去了,待取来后给你。现在制造办的人都不行,有几个资质不错的年轻人,可欠点火候。学火铳就该听我给你讲,我来带你,不能耽误了,好在还不晚……”
拾京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昭王总算是疼过去一阵,抚着心口问他:“你叫拾京对吗……你的事我也听了不少。你是跟着公主一起回来的?父母都不在了?他们是……苍族人?”
“嗯。”
昭王又问:“父母既是苍族人,为何到京城寻父族?”
“我阿爸是京城人。”
昭王探着身子,急切道:“他如何说的?”
“……他记不起来了,只记得是京城人,所以给我取名为京。”
“记不起来了?”昭王呆愣了好久,拾京抬眼看着他,神色不动,“怪不得,怪不得……”
他又追问道:“为何记不起来了?”
“阿爸从崖上摔了下来,碰到了头,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撞到头?什么崖?在哪边?伤的严重吗?他自己叫什么也不记得了?他现在在哪?还在苍族吗?是行动不便吗?你还记得他何时从崖上掉下去的吗?”
拾京幽黑的眼看着他,忽然说道:“王爷,我阿爸已经去世了。”
昭王的血忽然一凉,慢慢坐了回去,喃喃道:“去世了?”
是了,他想起来了,前几日听人说,公主带回来的苍族人,出身贫寒,父母双亡。
拾京在他的沉默中,慢慢弯下腰盯着昭王露在绷带外的眼睛,轻声问道:“你认识我阿爸对不对?不然你不会这样问。昭阳宫的人也都认识我阿爸是不是?叶阿叔说的不错,我阿爸和昭阳宫有关。你告诉我,我阿爸是谁?他的家人现在在哪里?”
昭王浑身疼的难受,身子又弓了起来,但因为身上的伤,蜷又不敢蜷,维持着一个半僵的动作,低声呜咽着。
拾京轻轻拍着他的背,蹙着眉看着他,目露不忍。
他心中闪过几个猜测,哪个都不敢轻易下结论。
昭王抓住他的手,张了张嘴,小声说道:“……没有的事,你不要猜了,不要猜了……”
拾京轻声问他:“是因为他是前朝旧党牵连众多,所以你不能告诉我?”
昭王在抖,他是在哭,可他流不出泪,更是疼,又不忍抓拾京的手,躲开他,转动轮椅背对着他,手指慢慢抓着扶柱。
拾京追问道:“是不是?”
长久的沉默。
封泽终于发觉气氛奇怪,放下笔,跑来看他们。
“昭爷爷,你怎么了?疼吗?”她跑过去抱住昭王的膝盖,抬头看着他。
过了好久,昭王似是恢复了些冷静,抚着封泽的发顶,喃喃道:“无事……小殿下去玩吧,饿了吗?爷爷叫……”
门口的一声“昭王殿下”打断了他。
昭王听到声音,又是一惊,抬头见裴雁陵站在花厅门口。
裴雁陵被昭王这一抬头吓了一怔,后知后觉,知道是自己突然出声惊到了,立刻压低了声音,轻声轻语道:“皇上让我来接小殿下回宫。”
昭王手慢慢按住心口,深深吐气,好半晌喃喃道:“皇上让……雁陵你来接?”
雁陵点头。
昭王定了定神,慢慢扯出一个笑,对封泽说:“既然你皇祖母叫你回宫去吗,昭爷爷也不留你了。”
说完,他不去看拾京,转动着轮椅去给封泽收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