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侧边屋传来一阵阵簌簌声,像极了老鼠啃食。
仆役端来茶,听到声音,愣了一下道:“坏了,许是东府那边关着的老猫溜出来了。”
傅起养了只猫,活了有十三年了,南柳年少时见过,听仆役这么一说,生了要去看看的念头:“原来它还活着。”
南柳拉着拾京随着仆役走到侧边屋,屋里帘半垂,侧门敞着。仆役绕到桌子后,要去抱猫给南柳看,哪知刚绕过去就被蹲在地上背对着门偷吃点心的傅居吓的惊叫一声。
傅居也被吓得不轻,咳嗽着,满嘴点心渣,回头见到人还挺高兴,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从地上爬起来拉着仆役说:“别走别走,可算是见到人了,快给我下碗面,要饿死了。”
仆役哭笑不得:“公子……咳,公主殿下来了。”
傅居表情裂了,他脖子跟生锈了一样,慢慢朝门口看了一眼,缓缓又缩回了桌子底下。
傅居干出什么事来南柳都不惊奇,她笑着给拾京介绍:“拾京,他是傅居,火铳制造处的,今日要请的老师是他母亲。”
傅居猫在桌子底下把那盘点心慢慢放回桌子上,又慢慢伸出头,仔细朝门边看了一眼,想了想南柳刚刚的话,猜南柳是给这个苍族人找他娘当老师来了。
拾京抬起手,微微摇了摇,算是给他打了招呼。
傅居把目光挪向南柳:“……你们能先出去吗?我……衣冠有些不整。”
南柳讽道:“你哪次见我,衣服是规规正正的?”
傅公子从来没好好穿过衣服,画图沉进去还有解开衣服中所有衣带的毛病,而且画完图后往往会忘记把衣带再系回去。
傅居想起之前有一回,自己大白天敞着衣服从制造办回府,路上遇到微服的皇帝帝君以及公主的事,心累闭眼:“求别说……你这人说话太让人误会……”
梁修远回来了,赶着来见南柳,还未进门就先告罪:“让公主久等!这些天各地来书院国子监的学子太多了……”
南柳好心情领着拾京回了内堂,恭恭敬敬行了个见师礼。
“春闱临近,此时来,确实打扰祭酒大人了。”南柳笑着把拾京推上前,“这是拾京,还请祭酒大人帮忙照料。”
梁修远长相较单薄,细皮细眼细眉,但因久居师位,眉宇间带有挥之不去的严厉之色。
她看着拾京,忽然就想了起来最近的传闻:“啊,是他……”
公主带了个苍族男人回京,住在王府,这些日子朝中都传遍了。
现在见到真人,梁修远愣了好半天,问道:“这,公主是想……”
“他识字,但没正经入学念过书,有劳祭酒大人费心。”
南柳没想那么多,她想的只是给拾京一个读书的机会,也不求他学成后参加京考,入朝谋职。
他想学,她就找最好的老师教。
梁修远一身学问,称得上是学富五车,按理说让她教拾京习字读书,有点像牛刀杀鸡,但公主既然亲自上门带人拜师,她就不能说不,虽不太情愿,却依然回了礼,点头答应。
“如此,梁某就收了这学生吧。”
见她同意,拾京喜出望外,学着南柳行了见师礼,问梁修远:“今天就开始吧?”
梁修远喜欢爱学的弟子,见他对待读书一事态度不错,不像是学点诗词歌赋邀宠的意思,眉头舒展了一点,到侧居书架中抽出一本儿子早先的蒙学书,递给拾京:“这书中有两千三百字,你念一遍我听。”
拾京见是之前自己在王府,北舟给他拿的那本,把这两千三百个字念了下来。
南柳一脸骄傲。
傅居端着碗面站在隔断旁,听拾京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自己的识字本,噗嗤嗤笑着,又见南柳专注又喜悦的神情,颇是不服气的轻哼了一声,转头边吃面边走。
到东院时恰碰到下值回府的傅起,见他这般模样,拎着他耳朵把他提溜回去,照常一通训斥。
拾京开始了读书学字的日子。
然而五月春闱即将来临,身为祭酒的梁修远每日拜帖不断,万分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