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柳站在旁边,盯着北舟看了好久,北舟伸出手,微微勾了勾手指头,让她过去。
南柳俯身轻问:“感觉怎么样?”
北舟摇了摇头,指了指床边的药。
南柳这时似乎才找回那一点点心意相通的感觉,拿着药碗问宫人:“这次是谁主医,用的什么方子?”
“是洛州医,在侧殿,方子是三天前呈报过皇上的,公主放心。”
南柳和北舟对视一眼,朝侧殿走去。
皇帝刚进院,就见女儿跟门神一样,阴着脸站在殿外。
皇帝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挥手让旁人下去,说道:“储君醒,是好事。”
南柳道:“这么说,母皇是知道怎么解的毒?怪不得这些天把我支开不让我到这儿来!”
皇帝又道:“你哥哥醒了,是好事。自古治病疗毒就没有舒舒服服的法子……”
南柳狠狠擦了刚要流出的泪,绕过皇帝愤然离开。
身旁的宫人要去劝,皇帝疲惫道:“她找她父君诉苦去了,不去管她。”
“公主打小就想得多,皇上要不解释……”
“不用。她自己知道怎么回事,这孩子明白道理,你说的越多她越离心,你等她心里好受些自然就给你好脸看了……不去管她,主要是……要瞒着北舟,让下头人嘴都严些,半点风声都不许露,明白了吗?”
南柳确实去找父亲哭去了,她拽着柳帝君的袖子角,坐在旁边委屈哽咽。
柳帝君波澜不惊,不耽误说话办公,等把手头事儿都安排下去,人都走了,这才喝了口茶,抽空问南柳:“怎么了?进来就哭。哦,对了,北舟醒了你知不知道?”
南柳哭得更痛。
心中所想得到印证,柳帝君放下茶碗,腾出手拍了拍南柳:“好了,知道你心里难受,但这也没别的办法,南柳,你跟我说实话,让你选,你会选哪个?是让他躺五年六年从床榻上直接躺进西陵,还是让他好好活三年。”
南柳悲泣,只摇头,说不出话。
她哪个都不想选,她就想让北舟好好活过来,一直活到七老八十,成为功垂千秋名留青史的贤君明主。
“你让他醒过来,即便只有几年时间,他也是高兴的,总比他闭着眼,心中空牵挂强。”
“你又不知……”南柳怨道,“你们又不知道,说来说去,你们就是要储君醒过来,做样子给乱党贼人们看……”
柳帝君怒了:“胡说八道!你心里就是这么想我们?!北舟是我儿子,你以为我不心疼?!”
柳帝君怒而甩袖,抽回手,站起来,斥道:“我和你母皇因要决定此事,已经苦痛煎熬多日,最终做这个决定,不过是想让儿子醒过来,哪怕一天也行!对于我和你母皇来说,北舟半死不活的躺到老死,那是对他的折磨!”
“醒来就不是半死不活吗?!”南柳悲道,“父君知不知道那个洛州来的医师怎么疗毒的?十日一换血,顿顿不离药,三年,只有三年,还要他受三年折磨……父君……父君,你们到底怎么想的?”
“换血前会给他先服药,他会什么都不知道,不会让他……不会让他疼的。”
南柳却问:“十日换血,一次一条人命,是不是?父君!此事北舟要是知道,他宁可死都不会……”
柳帝君握拳,砸在书案上,半晌道:“闭嘴,既已开始,多说无用。”
“你们怎么能……”
“都是自愿的。”柳帝君道,“都是无籍之人,只要他们无病,血与北舟相配……这些人很好找,也都甘愿为此献命。”
南柳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柳帝君闭眼道:“南柳,已经开始了……已经如此,你是要跟北舟说实话断了他这条生路吗?”
好久,南柳回道:“不……不能,我不会……我不会,他已经醒了……我不会……”
回到东宫内殿时,母皇已离开,北舟坐在床边正在等关山秋,封泽躺在他怀里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