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明月,顾骄阳。
这对夫妻档将军,如今成了大同十三州的定心神将,有他们在,百姓的心里就有了坚固的长城,似乎什么都不怕了。
皇帝在位时,即便治世清明福泽万民天下太平,在百姓心中是否称得上明君,也要盖棺论定。
然名将则可活着成名,早早地在百姓心中封神。
由此可见,自古以来,皆是名将比明君更得民心。
南柳见封明月笑纹比三年前见时又深了些许,额角生出零星白发,心里多少有些苦涩,说出的话不自觉地就带了埋怨:“舅舅多年在外守边,过节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们。现在可好,瞧见我,竟没立刻认出来。”
封明月将横笛插到领口,过来揉了揉南柳的头发,笑道:“哎呀,南柳生气了,赶紧让舅舅看看。”
封明月抱着她脑袋瞧了一阵,忽然嗤嗤笑道:“嘿!我怎么瞧你,越来越像柳书名了。”
“舅舅又骗人,他们都说我长得像母皇。”
“是真的。”封明月揉完头发又双手揉着她的脸,“舅舅看人很准的,你像你父君多一些,不是长相,是给人的感觉。”
“什么感觉?像我父君那样做事慢悠悠的,天塌下来也不慌的感觉?”
“哈哈哈哈,哪里有?”封明月笑得不停歇,“这你可不像他。你无恒心,三心二意喜好不定,心不定则气不沉,因而心浮气躁,给人不可靠的感觉。你啊,说来说去,还是太年轻。”
南柳摸了摸耳朵:“哈,听不懂。”
封明月哂道:“长这么大了,还是听不进去实话。”
南柳听过的话顺风就散了,一向不往心里去,当下又问道:“舅舅怎么这么晚才到?”
封明月这才收了几分笑,正色道:“途径凉州边境时,见路边几个汉子精壮魁梧脚步有力,眼神漂浮不定似有心鬼,身上还有硫磺味,因而暗中拐道跟踪查看了,你猜查到了什么?”
“什么?”
“喀什山南面山谷中,藏着一个私造火铳的兵工坊!”
“私造火铳?!”南柳倒吸一口冷气,“销给谁了?”
“那地方紧挨凉州北道,便于通往大罗国,我猜应该是销给大罗国人了。”
南柳问道:“你猜?这事还要猜?舅舅怎么没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就来了?万一是销给神风教……”
神风教虽被逐出十三州,不如前些年那么嚣张,但却依旧如同心怀不轨的虱子,潜伏在大同的身上,时不时的咬上一口,虽不致命,却也烦人。
“神风教不足为虑。我惦记着青云营的这些好苗子,自然先行一步。”封明月不慌不忙,根本不把神风教放在眼里,但见南柳紧张此事,又笑道,“凉州的事,你骄阳舅母已接手查办,她做事一向稳妥,你就别操心了。不说这个,南柳,你倒是给舅舅说说,深更半夜不睡觉,披头散发跑出来做什么?”
听他提起,南柳这才想起是因为什么跑出来的。
她唉哟一声,焦急道:“舅舅借我笛一用!”
封明月将笛子高高举起,好奇道:“先给舅舅说,你要干什么?勾搭苍族小狼崽子?”
南柳惊诧道:“什么什么?苍族的什么?”
“苍族。”封明月以笛指林,又躲过一次南柳的偷袭,“你舅舅我,二十三年前曾跟苍族的老族长交好。如今再次来到云州,心中还有点怀念。不过……”
封明月话锋一转,坏笑道:“苍族的男人可碰不得,个个都是狼崽子,会咬人的。你是没见过他们是如何砍神风教脑袋的,简直像利刃化狂风千里割野草,所过之处一地人头,他们苍族人却是连眼睛都不眨。苍族男女各个彪悍,全都惹不起,你啊,还是乖乖睡觉去吧。咱大同可只有这一个公主,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我能有什么闪失,舅舅放心,这个不是狼崽子,温柔得很。”
封明月却跟见了事情全部经过一般,故意压低声音,神情严肃地问她:“你脸上的那道擦伤哪来的?是不是招惹狼崽子留下的?”
南柳一时间难以回答,摸着早已脱落的差不多的小擦伤,讪讪笑道:“舅舅好眼力,光线这么暗都能看见。此事不提,反正也好得差不多了……咳,舅舅难道就不好奇,苍族为何有会《大风起》的人?”
“苍族能自由出入玉带林也有二十多年了,我听刚刚那首《大风起》吹的断断续续,想来他是在城里听人唱过,回来吹着玩的,不足为奇。”
“舅舅还是把笛子借我吧!”南柳拽过笛子,说道,“这次舅舅猜错了。刚刚吹《大风起》的人,是苍族中的异族子,他父亲是异族人,这曲子是他父亲教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