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柳道:“我明白了,你是想打听你父亲的家族?木匠的话……不如这样,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大概什么样子,多大年纪,我好差人去给你打听。”
拾京摇头:“我不知道,阿爸说他忘了自己的名字。”
溪清忽然将拾京拉到身后,“告诉她这买卖不做了,让她快些走。不许跟她说别的话。”
溪清看着拾京,再次重复:“不许说别的话。”
被她发现了。
拾京只好对南柳说道:“我把东西还给你了,阿姐让你走。”
好端端的被人打断,南柳心中恼怒,面上却不露声色,只冷冰冰看了溪清一眼,回头对拾京笑道:“青云营就在玉带林东,若得空,你可以来找我,你父亲的事,能帮你查到的也只有我了。记住,我叫南柳,到时候你来青云营找我,报上名字即可。”
她说完,系上香囊,朝溪清轻蔑一笑,回身走进揽月楼。
坐回楼上后,她见拾京又戴上了面具。
或许是错觉,她总觉得拾京的双眼正在面具的遮掩下,穿过人群,越过楼上的栏杆,看向她。
南柳举起酒杯,也不管他到底看没看自己,遥遥敬了他一杯酒。
溪清低声问道:“拾京,你和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问她夜色怎么染出来,她说她不知道。”
溪清不信,紧张道:“我听到你提到了你阿爸,她认得你阿爸吗?”
拾京这才明白,是自己疏忽了。
溪清是听不懂官话,但阿爸这个发音,官话和苍族话是相同的,她绝对听得懂。
若他只是正常做生意,又怎会和客人聊起自己的阿爸,他骗不了溪清的。
拾京小声说道:“不,她不认得。”
听他承认,溪清一双杏眼愣是睁圆了,严肃教训道:“我不希望三年前的事再发生,你向外族之心不死,我知道这不受你控制,是你身体中一半的污血作祟,所以我不怪你。今日之事,回去后自己到墨玉潭忏悔,我不会告诉阿母,但会告知巫依婆婆,请求她压邪净化。我希望这样的事,不要再有第二次。”
拾京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轻轻点了点头。
之前,他还和这些苍族人一样,面具只是苍族人穿过毒蛇栖息地时用来驱蛇的,走过了那一段山林,他们就可以摘下面具。
三年前,一个买蛇胆的老人说他看起来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拾京当时太激动,向那位老人打听父亲,结果被阿母和巫依婆婆知道了,认为是他体内污血作祟,使他要背弃苍族,于是命他到墨玉潭禁地忏悔三天,命他以后出林不许摘面具。
溪清继续道:“刚刚外族的那个女人,一定是溪水母神派来的考验,她会用你想得到的东西诱惑你,你要坚定,不要被她所惑,记住了没有?”
溪砂凑过来,姐弟俩相似的脸看着拾京,等待他的回答,拾京说道:“我知道了,谢谢溪清姐姐。”
溪砂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也不会告诉阿母的。”
拾京落寞道:“谢谢溪砂哥哥。”
溪砂露出白牙,高兴道:“拾京,巫依婆婆上次跟我说,月圆那天,扶苍星就会升空,到那时,只要经过溪水母神的赐福,完成祭典,你身体里的那半边污血就会得到净化,你就真正成为我们苍族人了,很快的。”
拾京轻轻嗯了一声,面具下的眉微微蹙了起来。
东西很快就卖完了,苍族人用钱换了些糖果糕点,抬着一坛千秋酒,列队回林。
南柳倚在楼上的栏杆处,目送他们离开,拾京在队伍的最后,出城前,回头看向她。
南柳开心地笑了笑,朝他挥了挥手。
太阳即将落山,晚霞红漫天。
南柳抱胸仰望着满天霞光,正感寂寥时,耳畔忽然传来楼下的弹唱声,板弦声寥寥,奏出熟悉的曲调。
南柳招了招手,酒肆伙计跑来问道:“客人要添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