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而来的一位宫人远远停住脚步,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只笑,这位宫人是小女孩的奶娘,年纪大约三十来岁,细眼白肤,长相温婉。
小红团摇了摇头,却笑着说馋。
封策不由也笑了起来,招了招手。
奶娘连忙上前去,接过旁边人递来的点心盘,温声道:“小殿下要吃哪个?”
“阿袖奶娘,我要莲子糕。”
奶娘笑盈盈举起盘子,小红团挽起袖子拿了一块,却是把糕点先喂给封策:“父王先吃,好吃吗?”
“嗯。”女儿喂来的东西,封策看也没看,垂下眼,就着她的小手笑着吃了,顺带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回头对信使说道,“你继续,凉州的事,报给军机处傅尚书便是。你念云州那封,青云营……青云营不会越级向昭阳京发信,我猜,这封信,应该是封荣发来的。”
当今圣上奉前朝末帝圣旨登基称帝后,立大学士柳书名为帝君,建元三年春,生下一双儿女。
封策,封荣。
前年,长子封策封了储君。女儿封荣因性子散漫,对朝堂政务皆不上心,只想寄情山水,因而,家国大任皇帝也没想过要交付给她。
去年末,在封荣的软磨硬泡下,柳帝君终于答应放她出京。这之后,封荣以微服体察民情为由,‘奉旨’到云州游山玩水去了。
信使展信,见信内署名为南柳,高兴道:“正是公主殿下的来信!”
封策舒眉浅笑:“你念吧。”
“致兄长北舟……”一张口便念了储君的乳名,念信人停了一下,偷偷抬眼,见封策未打断他,接着念道,“妹替兄做千里眼,至云州体察民情已三月有余。云州风景秀丽百泰民安,兄可放心。唯云州玉带林军防一事,妹放心不下,遂于年初入云州岚城的青云营,替兄察看我封同边境军军况。另附一封平安信,请兄替我转交母皇父君。祝兄康健,政务繁忙,你们切勿分心挂念我。南柳,建元二十三年二月二十七日。”
“坏……借口用的真好。”封策轻轻嗤笑一声,抬手刮了刮女儿的鼻头,“你姑姑又贪玩去了,我就知一放她出京去,她那心就再收不回来了。”
“姑姑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姑姑了。”
“父王不知,你姑姑未说归期。”封策笑说,“咱们不管她了,咱们等着你母妃,待会儿一起去给你皇祖母问个安。”
云州地处西南,气候湿热,只有春夏而无秋冬。
青云营驻扎在云州岚城东郊,东近碧湖,西临玉带林,既是朝廷驻扎在云州的军营,也是大同赫赫有名的青年将士训练营。因而,每当休沐日,青云营内的兵士到岚城去,城内百姓见了他们,称呼他们一句小将军也都没错。
早春三月,青云营驻扎地天朗气清,碧草莹莹,温暖潮湿的晨风中微微夹带着些许从稷山雪顶吹来的寒意。
惊蛰后的第一个休沐日。
因无训练,南柳起得晚,随手从枕头底下翻出根发带随意扎了发,撩帘出来,站在操练场旁边的绿草地上,伸了个懒腰。
她身上还残留着沉木香的味道,那味道跟她的人似的,慢悠悠懒洋洋的,很温吞。
阳光大好,鸟语花香,青草地和不远处的玉带林散发着早春特有的香气,清新好闻。
不远处,和南柳同营帐的宋瑜正与东营帐的姚检斗嘴。
南柳百无聊赖,拽了几根狗尾巴草叼着口中,斜倚着门眯着眼听他俩争执。
东营帐住的都是男人,青云营操练不分男女,但住宿却不能不分男女。
分了男女后,操练中划分对战组也简单粗暴起来,直接东西营男女一对一操练,一来二去的,这些未来的年轻将军们便分了两拨。
一拨是相互看对眼的。
一拨,是相互看不顺眼的。
很不幸,宋瑜和姚检恰恰属于看对方不顺眼那一拨,遇上就吵,惊天动地。
南柳听得起劲,睁开半只眼,见自己的书伴兼侍卫,目前身份是和她同住一个营帐的‘战友’裴雁陵洗漱完毕,捏着露水打湿的头发回营。
雁陵长腿大胸,额前系三股红绳编就的额带,英姿飒爽穿过操练场时,东营帐的几位男兵目光灼灼看向她,高举胳膊咧着嘴,兴奋招呼:“裴雁陵,到这边来!要进岚城吗?一起去吧,今天有集会!”
雁陵不苟言笑,木着脸回绝了:“不去,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