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当不知道陪在禾妃身边入宴就好。其实我本就不应该在现在告诉你我的打算,但是一想到今日是最后一面……"常乐至说到这里时难得的哽咽了一声,"我若能成功,这里也待不下去了,我会离开;若是不能成功,等待我的便是死,于是忍不住要开口与你说这些,就像是最后的道别,像是从前一有事都会找你商量。"
"别走,好吗?"
"不好。我不喜欢现在的生活。这些沉重的过往和事情,这些日子被粉饰得好像从来没有生过,这些年我在不断的行走行走行走中,麻痹自己去遗忘。
只有我知道我从来不敢真正地踏入常府一步,不敢仔细地看着银杏树。只有当那日我成功变成了白疏疏,成功的加入了这所谓的上流皇室之后,才敢相信自己终于可以触碰到真相了,才敢踏入那里,劫后余生后第一次再一次认真的看着它们。
我若不这么做,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安心地死去,安心地活着。往后的日子会更沉重。"
"那之后呢?你如果没死,你就要离开这里之后呢?去哪里?"
"之前的人生怎么过,之后便怎么过吧。今夜是最好的机会,过了这次禾妃的邀请,我便难以等到下一个靠近放松状态的万帝的机会了,所以今夜,由不得我再考虑了。"
"常乐至你是习惯了那种生活,说走就走完全无所谓。我呢,又剩下我一个人了。"万舒望习惯掩饰的情绪在此刻也隐藏得很好,他的窒息感一点也没露出来,虽然此刻他说话的时候已经感觉自己痛苦难过得快要说不出来了。
他的每一个字都是伴着呼吸往外出而不进。
"你还有家人,有娘亲,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你应该留下来,珍惜身边的一切。"
万舒望慌了神了,她是真的又要离开了,这次她连谎话都不再说了。
"你还有很重要的使命。万帝不配成为南鸢的帝王,南鸢就只有你最适合登上王座,你需要接替使命去爱护这片土地的人们、山川河流。凭借你现在的功劳,揪出北原国的奸细、协助找回了黄金,这个位置是没有人会反对的。"
万舒望此刻只知道望着她,透过屏风看见她的身子骨,又看着她腹中那颗散着光亮的钩月石头,那是他唯一能看见的月亮,现在就连那月亮也如此的冰亮。
他无言反驳,自己确实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他不会阻止常乐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会阻止她去行刺,甚至祝福她能成功,希望她能顺利脱身。万帝真的死了,南鸢国就六神无主了。他不能弃这一切不顾,任由南鸢打乱而逃跑。
还好隔着屏风,常乐至看不见自己憋得通红的眼眶,他认真地答复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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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归尘提着两坛老酒赴约,三个人又在宫门外碰头,这次的氛围和往日不同,低气压地氛围让三个人都感觉到不自在。
他们走到禾妃设宴的院子里,院子里挂着四、五盏彩色的灯笼,敷衍地透着光芒。因为光线弱,桌上的菜肴看得也不清楚。
陈归尘便出手捏了个令诀,把周围的烛火一下子都点亮了些。
禾妃冲他点头微笑,感谢他的帮助。
"这里没人做这些活儿,从前天黑还有人来院子里点灯。这些灯笼也是忙了半天才勉强挂上去这些。一到天黑,我们都不常在外面活动。"
禾妃虽然苦,却是一副淡然地心态说出这些话。
"禾妃娘娘,现在五殿下是大功臣,万帝还是这样对你吗?"陈归尘问道。
"他是个专一的人,本宫没忘记他的性格就是如此。他是不会回头的,也不会回头看曾经抛下过的人,即便深爱过。不过,阿望你不一样,虽然万帝口中没表达过,但你一直都是他最看重的孩子。"
餐桌上,常乐至一直很沉默,她埋着头吃菜,满桌子的的菜都是今日禾妃掏了额外的价钱让厨房做的,吩咐他们多做点好吃的,否则哪有今日这么丰盛的菜。
想着这可能是在这里安稳地坐着吃的最后一顿晚饭了,常乐至又多吃了几口。
禾妃在餐桌上提起了这几天的事情"林先生说得果真没错,你这孩子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最近是一鸣惊人了,万帝有把你立为太子的意思。"
常乐至心想,太子他当不了几天了,直接可以登基为王。
"还有你俩的事,既然有意思,也可以抓紧一下了。"
桌宴之间,陈归尘早看出来了今日小师弟、小师妹的不对劲,他也埋着头吃菜,不敢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