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可我觉得不像。”洛瑾瑶回忆当时钱金银的那个笑容,总觉得哪里很古怪似的,但她又说不出来哪里古怪。但阅历丰富的阿娘说是默认,那就是默认吧,总不会出大错。而且,依着他的性子,有便宜不占才怪。
天光明媚,和风细细。
盛康帝将一本批完的奏折放在一旁高高摞起来的小山上,觉得有些累了,起身活动了几下手脚,旁边伺候的内廷总管张全立即送上一杯清茶,盛康帝摆手不用,站在龙案前面随手又拿起一本折子看起来。
这是一道请安折子,别人的请安折子千篇一律,大同小异,只洛文儒的不同,每次看他的请安折子都能让盛康帝会心一笑,或者写坊间听来的笑话、鬼怪志异、民间流传的神话故事、各地习俗,或者写他自己的生活日常,有时是“微臣今日垂钓,偶吟一首小诗,请陛下圣阅点评”、有时是“昨儿沐休,约二三文友在某某地吟风弄月,赋诗作画”、有时又写“微臣读某某赋,某某说,某某奏议有感”。
凡此种种,不仅可使盛康帝解乏提神,也常常能使盛康帝从中看见民生疾苦,故此他最爱看的请安折子便是洛文儒的。
片刻,盛康帝面上表情却和以往有异,是似恼非恼,似笑非笑的模样。张全正纳闷,莫非是鲁国公请安折子里写了犯忌讳的事儿?不对啊,鲁国公面上看去虽一副油盐不进,顽固不化的模样,可这个人却最会揣度圣心,万万不会自找罪受,那就是因为别的缘故?
而洛文儒的这份请安折子却是如同和老友唠嗑一样的,他把自己无嗣的苦恼,对娇女的疼宠都一一告之,并试探的问,能否将爵位传给女婿入赘后所生的外孙。
这在本朝还是第一例,也无典故可寻。
然而正如周氏逗趣时所说,前人没干的事儿咱们干了,咱们兴许也能如同卖身葬父、卧冰求鲤一般,也成一则典故流传千古不是。
再说了,事儿都是人干出来的,咱们给后人做个例子不就是了。后世慈父慈母若也遇到咱们夫妻的情形,若遇族人反对,咱们不就成了一则现成的典故吗,这是为后人积福。
当时周氏说完,夫妻二人便相视捧腹大笑。
此时便听盛康帝道:“洛文儒这是要和朕抢孙子?他问过朕的意思没有?这个洛文儒,他是恃宠生骄!朕必不能轻易饶他。张全,去把沐休的洛文儒给朕召进来,朕在这里腰酸背疼的批阅奏章,他却逍遥快活去了,朕看着碍眼。另,命他即刻组织吏部大小官员,将全国上下大大小小官、吏的生平履历给朕梳拢誊抄一遍,要求一目了然。”
发完一通无名火,盛康帝遂提起朱笔批阅如下:洛文儒,你给朕滚回来!
“拿着这折子去召他。”盛康帝随手将折子往地上一扔道。
张全弯腰捡起,赶紧应旨。心中不禁想到:陛下呦,那能怨得了人家鲁国公吗,是您不认儿子的啊。
于是,在洛文儒躺在竹椅上昏昏欲睡的时候,他被自己女婿给坑了一把。
想了想,盛康帝又赶紧对张全吩咐,“他不是要考武举吗,让他考,他若能赢得第一,朕就把他收到身边来,朕倒要看看这混小子还有几分能耐。别到时被人揍肿了找朕哭诉。”
何为不抢不香,这就是的。
何为失去才知道珍贵,也是这个道理。
盛康帝心里清楚那个野儿子的脾性,绝对是荤素不忌的大奸商,他从自己这里久久等不到认祖归宗的消息,鲁国公那边若真能将爵位给他儿子,他拍拍屁股就能转投洛文儒的怀抱。他这才急了。儿子虽不好,那也是他的种不是。堂堂皇子入赘,这是打他的脸!
张全心里为钱金银高兴,参加武举,收在身边,这就是一个信号。
一个即将认祖归宗的信号!
淅淅沥沥的雨从天而降,行人匆匆找地方躲避,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渐渐空了下来。
“那个孩子没死,他进京来了,娶了鲁国公府掌上明珠洛瑾瑶为妻。文成,你猜他入京所为何来?”
雨越下越大,风渐起。
一顶青布小轿在街道上快步前行,轿子里坐着一个眼神忧郁,相貌冷漠的男人,这男人三十来岁左右,眉清目秀,没有胡须,肤白胜雪。
他在心中一遍一遍的想这句话的含义,他没死成,还敢入京,娶贵女为妻,那么他入京所为何来?
心中隐隐不安,却不愿意承认那个孩子会有这样的胆色!
他还敢入京!还敢入京!
正在此时,迎面疾驰而来一匹骏马,马上之人已被雨水彻底打湿,眉眼拧着,很是焦急。
“滚开!”骏马撞上轿子速度不减反正,他一挥马鞭,恶言驱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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