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热腾腾的馄饨——”
“烧饼,又薄又脆的大烧饼——”
“……”
吆喝声一声接着一声的入耳,热闹非凡,置身在这喧嚣中,背手走在路上的洛文儒却是愁眉不展,走一步叹一声,不禁想到:生而为人,若能无情那该多好。若不能无情,若能选择情意该多好,她好时,我和她有情,她不好时,我转头便忘了情。也好过现在,辗转折磨。
多年在官场沉浮,他从来就不是糊涂的人,他若糊涂平庸,他也不会在六部之中最为波云诡谲的吏部呆那么多年,还成为了吏部的领头人。
想到惠娘数落他的话,洛文儒不禁苦笑。在对待亲人上,果真和女儿阿瑶是半斤八两。可阿瑶才多大的年纪,阅历浅,自然不能狠心。而他呢,年纪活了一大把,还是如此不能痛下狠心。
真像惠娘骂的那般,婆婆妈妈不像个男人。
可他也不承认的,在公事上,他哪一次不果断,哪一此不是快刀斩乱麻的。
唉……
又是深深一叹。
德胜楼上,趴在窗户上看人景的禄亲王早一眼就看见洛文儒了,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儿,便命下人来请。
洛文儒往上看了一眼,无可无不可的跟着上了楼。
这是禄亲王常来的包间,里头正有一老一少两个说书人正说书,洛文儒坐下,听了一耳朵,说的竟是继母包藏祸心的故事,他不禁心中更加烦闷,起身要走。
禄亲王拦下,戳他一下子,“老伙计,你这是遇上什么难事了?跟哥哥说说,哥哥虽是个闲散宗室,但到底在皇帝侄儿那里有几分脸面的。”
“不是公事。”
“那就是私事了。家里头周氏又难为你了?”禄亲王不禁调笑道。
洛文儒摇头,吃了口酒,一指说书人道:“和这故事差不多。”
禄亲王诧异,“不会吧,你家的老夫人对你可是真好,这在燕京谁不知道。若论哪家填房最心善,是个人都要称赞你家老夫人的,你家老夫人为你做的可没人比得上。就说新昌坊白翰林学士家吧,那可是以家风家长的人家,前些日子不还曝出继母克扣原配嫁妆的丑事,在说那个谁……”禄亲王使劲想了想也记不清楚是谁家了,就道:“谁家的那个继母把原配所生的嫡子给捂死了,还有谁谁的,小门小户的我也记不住人家,说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把原配生的嫡女给折磨死了。”
禄亲王一番啧啧,又斜睨洛文儒,“瞧一瞧,比一比,你摊上的继母又算得上什么,你别不知足啊。别的不说,人家把你健健康康的养活这么大,这么有出息,这就是她的善心,她的功德,你合该好好孝顺人家的。”
洛文儒还能说什么,满嘴里发苦,勉强笑道:“是啊,她是最好的继母,她为我付出了所有,举世皆知。”
禄亲王深知洛文儒的为人,知道若非遇上实在难以抉择的事情,他不会这么苦闷,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你的家事我不便说话。若你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你那继母,可以去祖陵看看,和先辈说说话。我母妃死的早,无人看护,每每遇上难事我都去哭我母妃。那里安静,可以让人想清楚很多事情。”
洛文儒点点头,又陪禄亲王喝了会儿酒,随后又借了禄亲王的马,真的直奔祖陵而去,临行又托付禄亲王帮忙在皇帝那里请一日的假。
他这一走便是一日一夜,鲁国公府却安静之极。
周氏在等洛文儒想通,老夫人也似乎在等什么。
仿佛海啸之前的宁静,整个府里的主子们都蛰伏了起来。
正午的阳光直射,把青石板小路都晒的烫人。夏蝉一声一声的叫,火上添油似的惹人燥热。
主子们都有歇午的习惯,这个时辰连伺候的下人也都找个阴凉的地方打瞌睡去了。
这一处,除了夏蝉的鸣叫,空无一人。不一会儿来了两个丫头,在假山后头会和,片刻传来说话声。
一个道:“真的只是巴豆粉?”
另一个道:“我的好妹妹,我还能骗你不成。你若不信,便还给我。我不管你了,由着你在二等丫头这种位置上伺候到嫁人。”
“不,给我。国公府的一等丫头放出去,外面的大地主穷秀才争着抢着要纳为妻,可二等丫头呢,差了一等丫头不是一星半点,我不服气,我自问样样比那个喜鹊出色。我、我要趁着我年纪还轻,抓紧爬上一等丫头的位置。”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