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周一正一碗茶泼在周泰安脸上,这突来的动作把周清吓了一跳,连忙跪地请罪道:“父亲息怒,这本是孩子们闹着玩的……”
“你懂什么,我是生气他亲疏不分吗,我是生气他不听我的话,一意孤行和三皇子搅合在一起。”
周泰安抹去脸上的茶叶末子,忠厚老实的脸寸寸龟裂,“祖父,孙儿知错了。”
周一正冷笑,“你是知错不改,明知故犯!翰林院侍读的职位你觉得施展不开了是吧,你觉得你自己才比孔明姜尚了是吧,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大智慧大眼界大胸怀你一个没有,就会耍些小聪明,没了我,那三皇子当你是个屁!”
周泰安猛的攥紧拳头,心头大恨,又满是伤心,“在祖父心里,孙儿竟是如此不堪之人?孙儿实在、实在难过。”
这毕竟是自己的嫡长孙子,周一正见他如此怒气也就消了一半,语重心长道:“我年纪大了,已渐感力不从心,再挣扎也不过能在首辅这个位置上挣扎个五六年,我一旦退下来,咱们家必然大不如前,这也罢了,究竟还能平安富贵,可你要搀和到皇位之争里头,咱们家就坏了。野望和才分必然要相等才行,可你,唉……有些人知道自己也知道别人,可你是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自己,糊涂种子。”
周清道:“你祖父说的对,往后可不许再和三皇子交往。”
周泰安叩头道:“是。”
周一正摇摇头,也不拆穿他的口不对心,道:“我骂你是糊涂种子,你还不服,是,那钱金银是没有多少分量,可谁叫人家娶了个好媳妇,第一个他爹洛文儒,是简在帝心的人,他在吏部侍郎这个位置上坐了有些年头了,至今没升是为何,不是圣上忘了他,而是圣上再等着人给他腾位置,现在的吏部尚书有重疾在身,部里头的政务几乎都是洛文儒在管,而吏部尚书之所有硬撑着不退,是想给家里儿孙多铺垫铺垫以后的前程。六部以吏部为首,圣上这是再给洛文儒铺路,你等着吧,日后的内阁里头必然有洛文儒一个席位。再说瑶丫头的外祖父,你们的叔父,当世大儒,我这个弟弟一辈子没做过官,可他是桃李满天下,他是不做官,可他教出来的学生个个不是官就是吏,还有荥阳大长公主,弄的那清远善堂,声名不仅在山东,还已蔓延至全国了。”
周泰安嘀咕道:“清远书院,清远善堂,那不也是咱们周家自己家的。”
周一正“嚯”的站了起来,一把抓起周清手边的茶从头顶心给他浇灌了下去,“你姑母跟你说的亲疏有别,你是压根没听懂啊。我这杯茶就不知道能不能浇醒你了,糊涂啊。”说罢,甩袖而去。
“父亲,父亲息怒。”周清惶惶不安,连忙送将出去。
周泰安从地上起来,用袖子抹去脸上的茶水,目色愤然。
月亮爬上了枝头,园子里静悄悄的,时有几声鹭鸣乌啼。
洛瑾瑶一行人入府后,便换乘肩舆,前头四盏明黄的大灯笼开路,后头有仆从跟随,便当经过清心斋山子洞底下时,周大家的猛的瞧见了两个人影,当时大喝:“谁?!”
周氏本是闭着眼的,此时睁开,便道:“何事?”
肩舆落下,那周大家的领着几个婆子,点着灯笼就追了过去。
洛文儒略显疲乏,周氏见状便道:“老爷,您先回去歇着,这里有我呢。阿瑶,你们也回去吧,怕是有奴才躲在此处吃酒赌博。”
“阿娘,累了一日,您也早些歇着,奴才们不好,让人锁拿关起来留待明日处置也好。”
“好,听你的。去吧。”
山子底下,藏春洞里,周大家的拿着灯笼四处一照,后头宋婆子眼尖,瞧见了一个物什,便道:“周嫂子,你看那是什么?”
说着就去捡,凑近借着灯笼一瞧,脸色登时变了,也就是光线昏暝,若不然就能看出这宋婆子的脸通红一片,忙要藏入袖子,周大家的一把拦住,睨宋婆子一眼道:“什么东西,拿来我瞧瞧。”
宋婆子给周大家的递眼色,拉至一边,将物件露出一个头来,“这……还是不要污了夫人的眼吧。”
周大家的瞪视就“呸”了一口,“这定是哪个骚蹄子耐不住寂寞弄出来的。”
周大家的骂一句,那宋婆子的脸就热上一分,悄声道:“周嫂子,谁还没个七情六欲的,再说了,这也不好污脏了夫人的眼睛的。”
周大家的抽|出自己的帕子,覆在那物什上,皱着脸夺过去,道:“事关家风,不能不报夫人,若弄出人命来,夫人能饶过咱们哪一个。”
周大家的瞥一眼宋婆子,“你是个守寡的,怕不是也有这个,这才要我压下去?”
宋婆子连忙摆手,“呸,谁用这个,我都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
周大家的斜眼瞧她,“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正像你说的,谁没个七情六欲,但作下事儿的人就太骚狂了,躲在被窝子里想怎么样呢,谁管她,可这个骚蹄子偏要弄的人尽皆知,此风不可长。”
说罢,便移步来至周氏跟前,先悄声禀报几句,又将那物什露出一个头来,周氏一瞧类似个蘑菇头的东西,情不自禁就捂住了鼻子,嫌恶道:“拿远些。”
“是。”
周氏脸色就有些难看了,“不好大张旗鼓,先压下来,你留心察访。”掩唇打了个哈欠,道:“我今日精神不济了,明日再说。”
山明水秀阁,屋里灯火通明,洛瑾瑶前前后后的围着钱金银打转,一会儿让人拿软软的引枕,一会儿又命人去熬煮参汤,一会儿又要丫头们去打热水拿软玉化瘀膏,她亲自小心翼翼的为他擦拭脸上的伤,满眼里又是心疼又是钦佩。
“小姐,软玉化瘀膏。”秋梦将药呈上,忍不住问,“这是怎么了,不是去贺寿了,怎么就弄了一身的伤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