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蔓到底还只是孩子,只不曾想温宥娘会这么对他说,只傻愣在那,最后表情渐渐变得沮丧,最后那点沮丧就变成了难过,只一张脸看起来好似要哭出来的模样。
温宥娘叹气,摸了摸阿蔓的头,道:“阿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但凡对你好的人,必然对你有所图。你将来手里握着的是整个大隆天下,钱、权、人,总有一样东西是他们想要的。所以,你一定要把手里的东西护好,不然就被人骗去了。”
阿蔓只憋着眼泪不服气道:“可是师傅和舅舅也没找阿蔓要过东西呀!阿蔓现在也什么都没有。”
温宥娘温声道:“你严舅舅对你好,那是因为你娘亲是他的最喜欢的妹妹。而师傅,是想要得到阿蔓长大以后的庇佑呢。”
阿蔓听到温宥娘这说法,心里好受多了,顿时有股子男子汉的气来,只挺着胸脯道:“阿蔓以后肯定会保护师傅的。可是师傅,岚娘什么时候来东宫玩?”
温宥娘不知阿蔓为何突然把话题跳跃到霸王的身上,也只顺着他道:“过几日吧。宫里现在忙着呢。还得等到你父皇去祭祖告天地后,之后是正式册百官,然后你还要等着你父皇将你正式册封为太子。恐怕也要一月余了。”
阿蔓这才小声道:“阿蔓很久没见过岚娘了,可别把我忘了呀?”
温宥娘听得皱眉,但只声音依旧道:“阿蔓以后每日都要学文习武,可没时间玩了。”
“胡扯。”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温宥娘听着耳熟的声音,只回头看,却见得是孟世子大步上前来。
“孟叔叔。”阿蔓叫了一声。
孟世子把阿蔓抱了起来,只往屋里走,边走边说,“你可别听你师傅胡说,她吓唬你呢。”
到底是温宥娘的夫君,在阿蔓的潜意识里是要比温宥娘要厉害,因此孟世子这话一说,只把温宥娘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让他产生的害怕都压了下去。
回到孟府里,孟世子跟温宥娘道:“他虽是太子,可你教他的那些太早了。”
温宥娘摇头,“他不是一般人家的长子,不是我想教他太早,只怕教得太晚,陛下不放心了。”
公子珣也不过几年好活,他这一辈子许就只能有阿蔓一个孩子。
说是死,对于一个常年卧病的人而言,或是没什么可怕。唯一能牵动他的心的,也只有阿蔓。
公子珣最怕的,莫过于在他死之后,阿蔓还懵懂。恐主弱臣强,日后便是亲政后,依然为傀儡。
温宥娘也不过是想尽早让阿蔓变得成熟起来,也好让公子珣彻底放心。
“以往的太子七八岁还在东宫里读书,阿蔓就已经上朝听政了。有些东西不用你教,他自己慢慢也听得明白。如今日的话,你以后也莫要说了。我怕你教得多了,最终反倒最先与他离心。”孟世子担忧道。
温宥娘再天资过人,实际上对世家与皇族里的了解,也不如孟世子深。孟世子是在东宫里长大的,又非天生痴傻,对于高位者的想法,不论从哪一方面看都要比温宥娘了解得要深。
孟世子与温宥娘道:“你为他好,教得他越明白,日后对你的情分就越浅。倒不如让他自己慢慢摸索,吃些亏,才得真正明白你的好。”
温宥娘的好,孟世子再了解不过。
打他出生到现在,也只遇得温宥娘一人,为他好时,能为他算计千百。也正是如此,他才明白温宥娘的弱点。
温余卿是她的嫡亲弟弟,是她的未来依靠。两人血脉相连,温宥娘待温余卿千般万般好,终归是不会有害处。就是温余卿哪一日变脸,可他身为温宥娘弟弟这一条,永远都不会变。温宥娘有夫有子,未来有一日也不惧温余卿的翻脸。
他是温宥娘的丈夫,温宥娘待他如宝。就算他哪一日变心,却也敢说温宥娘能将他踩在脚下。更何况他们还有一对子女,有着血脉的羁绊在。就是他变了,他们的儿女也不会变。
可温宥娘与太子之间,只不过一个师徒名分。温宥娘对他再好,有一日太子要是对温宥娘有了间隙。他许因那一场师徒名分而不会对温宥娘如何,然而却不代表他不会对温宥娘身边的人如何。
“他最迟二十及冠后就会亲政。那么多坎,总归要他自己去爬的。你举着他越过去了,他又哪知其中艰难。自己体察不到,自然也看不到你的苦心。只怕最后还会怪你做得太多,对江山朝政有企图。”孟世子又道。
温宥娘嘴角动了动,最终道:“我知道。”
她知道在这世上的万分的好心,带回来的回馈许不过一二,然而到底也想试一试,她养不出白眼狼来。
孟世子凑上来,顶着温宥娘的头道:“你还有我与孩子在,总归要给他们留一条路罢。自古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也实在是阿蔓的身份抬过于特殊,不然孟世子也不至于如此防备。
温宥娘推开孟世子的头,长长出了一口气,她又何尝不明白孟世子的担忧。
千古明君的名头,不只是对于帝王而言,也对着教出帝王的太师而言,都有着莫大的诱惑。她如今是少师,过几年陛下归天,若无意外陛下还会点她为太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