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郎中如今正被请到府上做客,宥娘要不要去看看?”张老伯爷这才说到了正事。
温宥娘闻言道:“不是归乡了,祖父这么快就找回来了?”
张老伯爷冷笑,“在京中几十年,打下的这块招牌哪舍得离开?不过是见事发,躲起来了罢了。抓了他的儿子、孙子,他还能躲?”
这手段虽然下作了一些,然而却是十分有用。
姓鹤的如今已经六十有余,可儿子不过四十余,几个孙子也年少。要为了自己一命,无视自家十几口人命,这人要有那种狠劲早也混出头了。
“当初仇氏与温家大郎事发,鹤郎中就想要跑,还好你事先机灵,让祖父将人盯着,这才没能跑掉。”张家伯爷边说边打开了书房的暗室。
但凡大户人家,特别是跟着高皇帝打江山的勋贵们,当年进京分的便是前朝勋贵们的宅子,其中书房中就必不可少暗室。
更有甚者连暗道都有,从京中直达京外,以当年镇国公府为最。
当时镇国公在外征战,要反大隆太宗之前,便是从府中暗道,将府中女眷携带出京,逃过太宗皇帝的监控。
太宗时也正是因为此事,在京中大肆填堵封道,然最终是否封完,旁边并不知晓。
张府的暗室并不算宽,然在与书房之间却是有一段不短的暗道,只摸索着拐了三道弯后,便到了。
张老伯爷将墙上挂着的油灯点上,温宥娘才看清整间屋子的构造。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被铁链绑在铁木架子上的老人,看起来五六十岁模样,一头黑白夹杂的头发乱蓬蓬的,垂着头并不看向来人。
绑着人的t字架旁边便是放置各种刑拘的横架,不过及腰高。上面放着鞭子一类的刑具。
温宥娘收回眼尾的余光,发现这里竟是一个刑堂,而非想象中的藏宝之地。
张老伯爷将手中的灯笼吹灭,这才跟温宥娘道:“这老东西嘴硬得很,咱们府上几代没出过能杀人的了。倒也不好下手,只得把人绑在了这,先饿了个三天。”
也是温宥娘先嘱咐过不得动刑,免得真闹出了人命不好处置,张老伯爷这才心软了些。
不然便是张府几代不曾有过从军的武官,要真想对人动用私刑,也轻而易举,打完人回院子里睡觉绝不会半点噩梦。
温宥娘笑着说:“祖父您先坐着。”
张老爷子坐在了主位上,温宥娘这才往旁边坐着了,方抬头仔细打量起被绑在架子上的人。
整间屋子只有门旁的一盏油灯,在跳动的火光下,温宥娘并没有能将低着头的人看清楚。
不过她也不在意,只慢理斯条道:“想来咱们这是有□□年未见了吧?鹤郎中?”
垂着头的人微微抬了抬头,看向面对自己坐着的温宥娘,眼神里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什么,最终又沮丧的垂了下去。
温宥娘看着他道:“还记得当年鹤郎中跟温府中人说,某行医二十余载,自负可担神医之号。”
“幼弟余卿体弱,便一直服的是鹤郎中的药,一直到一岁余。那些药的药名,奴家此时尚还记得。不知鹤郎中记得否?”温宥娘问。
垂着头的鹤郎中此时又抬起了头,眼神笔直看向温宥娘,“想必温府大夫人如今已经遭了报应了罢?”
温宥娘应道:“仇氏已在牢狱中自缢身亡,若这也算是报应,那大约是遭了报应了。”
鹤郎中闻言赫赫笑出声来,“那温家大爷自然也是下场凄惨了?”
“剥夺功名,徒三年,流放千里而已。”温宥娘没有半分感情道,对温家大爷此下场倒真有些遗憾不够凄惨。
“那贵府寻我又作甚?”听到想听的消息,鹤郎中眯着眼道。
若是要他认罪,他便是死也不肯的,不然他的子孙后代还如何在杏林中混下去?
温宥娘也并未强迫他,只轻飘飘道:“听闻鹤郎中幼子在三月前才喜得麟儿?还真是可喜可贺。当年鹤大夫为我幼弟开那一副强身健体之药,如今不如便还给贵府小少爷便好了。也算是我们姐弟的一番心意?”
鹤郎中闻言脸色顿时大变,骂道:“你一个女子!竟是这般恶毒!”
温宥娘冷笑着回道:“当年鹤郎中便对着奴家姐弟可有慈悲过?道是天下郎中,皆以慈悲为怀。鹤郎中当日对着两个幼儿便下得了重手,如今奴家不过是将之还给鹤郎中,便是恶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