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男子,力气大些,等柳雁去找了块大石头来,已听见咚隆一声,河面破开个口子。她乐不可支,探头去瞧,并不见鱼,估摸是刚才给吓跑了。
因是大冬天,地龙难寻,齐褚阳便从家里带了肉块出来,这会串好将鱼竿交给她,“我去附近找柴火在岸上架火堆,等会钓了鱼可以就地烤。”
只是听听柳雁已觉口中生津,“嗯,要小心。”
一会齐褚阳已去寻干柴火,柳雁自己拿了鱼竿垂钓。远远能听见山林有鸟咕咕地叫着。她抬头看去,偶见飞鸟。山山水水,只有他们两人在这,倒有种隐居悠然山下的满足。
许是冰封在河底太久,又找对了窝点,放下的鱼饵竟很快就有鱼来试探轻咬。柳雁握紧鱼竿,感觉着从鱼线传至鱼竿到手的微微触动。猛然鱼线绷直,似要逃窜。柳雁提竿收线,便见一条黑胖鲫鱼跃出水面,摆尾挣扎。
提着线转身看自家夫君可回来没,这一瞧就见他在远处抱着柴火往这边走,柳雁不由欢喜,扬着鱼冲他招手,“齐哥哥我钓着鱼了。”
也不知对面在说什么,只见齐褚阳在冲她招手,她也用力招了招。
那鱼忽然用力摆了摆尾,似乎不愿束手就擒。这一晃,线勾进柳雁手掌,刮了一刀般,微有刺痛,下意识就松了手。鱼“嘶溜”地往冰面滑了出去,她忙扑了过去要摁住。这双膝刚跪,耳边便听见像是冰块断裂声,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噗通掉进冰河中……
齐褚阳看着冰面上那紫色披风突然消失在冰面上,顿了片刻反应过来,手里的柴火已全都散落,往前跑去。
好在柳雁会泅水,就是冷得够呛,哆哆嗦嗦游了游,就寻到冰岸,趴在上头冷得想哭。冰水刺骨,只觉手脚都麻了。用力撑手上去,还没定住,又听见冰碎裂的声音,刚以为要再掉一次,已有人抓住她的手,几乎是将她提了起来。
一个人就已够重,更何况身上厚实的衣裳都已满是水的时候。齐褚阳将她拉上冰面一时不敢动弹,生怕动作大了又掉进去,“雁雁,你先走。”
柳雁全身湿透,颤栗着点点头,往河岸上爬去。等她快到了,齐褚阳立刻起身跑去,将披风脱下裹住她,俯身抱起往马车去。
怕他责骂,柳雁连一个冷字都不敢说,强忍着刺骨冷意一个劲的哆嗦。齐褚阳给她拧了拧衣服,棉衣里都是水,这么穿着非得冷不可,“雁雁,你将衣服脱了,我去给你烤干。”
柳雁听他的话将衣服褪下,刚脱下,就被他的棉衣裹住。再瞧他,又见他塞了方才带的暖炉来。
“你在车里别动,冷了叫我。我去给你烤衣服。”将衣裳大半都给了她,齐褚阳一出车厢就觉寒风刺骨。
柳雁已要急哭,“齐哥哥我不冷,你将这袄子穿着。”
“我也不冷。”齐褚阳跑去将柴火重新拾起,起了火堆,将湿衣服架好,就去跑了一圈暖身。
柳雁坐着一动不动,烤鱼变成烤衣裳,这年过的可真糟心。
过了好一会,车外递来她的里衣。摸了摸还有火烤干的热意,她探头,“上来坐吧,外头冷。”
齐褚阳上了车,柳雁才见他唇色紫红,要将暖炉给他,齐褚阳并不接,笑看她,“等回去后,我让人把家里的鱼塘挖大些,你想什么时候钓鱼就什么时候钓,在外头冰钓太危险了。若是今日我不跟来,你岂不是要冻成那冬日蟾蜍了。”
柳雁见他还说笑,更是懊恼,“倒不是非要来这……只是想跟你一块去外头待待。要是你不来,我也不来的。”她抬眸看他,“所以家里的鱼塘再大,也比不过在这两个人时。”
齐褚阳这才明白她的用意,他竟是一心以为她只是喜欢垂钓罢了。他笑道,“那下回不冰钓了,我们不是都百步穿杨么?可不能荒废了,拿上弓箭,在林子里找些雉鸡什么的吧。”
“这个提议好。”
齐褚阳笑笑,又下车去看衣服。
单薄的几件已干,就是厚实的难烤。横竖都是在这耗时间,他干脆去找回钓竿,找了个更厚实的冰面,开洞垂钓。
柳雁时而从窗户往外看去,白芒冰面上,身形颀长高大的男子执着钓竿,一动不动站在那,如诗如画。只觉天底下再没有人能比得过她柳雁的夫君,哪怕是拿皇子来换,她也不要。
齐褚阳运气颇好,很快就有鱼上钩。许是饿了一冬,这鱼并不大。在冰水中剖鱼洗净,拿回火堆边。先给衣裳翻了个面,将鱼串上木杆,架在火堆旁边烤,这才回到车旁。
柳雁见他只在车一侧站着,却不上来,问道,“怎么不上来?”
“进出有冷风,反正一会我还得去看火。”
柳雁趴在窗户看他,“齐哥哥,我跟以前一样还是老闯祸,难怪我出嫁前,我娘让我不要给你添麻烦,可我还是又闯祸了,太毛躁。”
齐褚阳好奇道,“姑娘出嫁前要说这些的么?除了这些可还要说其他什么?我没有姐妹,倒是头一回听。”
“有呀,妇德妇功这些都说了一通,还有洞房那晚的事也说了。还有……”她一顿,恼了,“说我闯祸的事呢,你提那个做什么。”
齐褚阳蓦地笑笑,“你又不是有心闯祸的,难不成我要觉得我娶的妻子是个故意把自己弄进冰洞里的笨蛋?”
柳雁抿抿唇,“我才不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