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错,你何错之有。”
“为夫就是错了。”
殷氏凤眼斜乜,“错哪了?”
“不该多买个银圈子要送给子元。”
子元就是柳定康和外室关春华所生的儿子,今年已五岁,柳定康跟他聚少离多,多少有些愧疚。曾小心跟殷氏提过接他回家,气得殷氏断粮两日,差点没说破他的嘴才劝开了她,此事也再不敢提。
刚才给妻子挑了簪子玉镯,见那银圈不错,便想买了给他,刚问了价钱,就觉旁边不对。一看果然妻子正直勾勾盯他,还将手里的东西通通放下,抱了儿子就走。
殷氏轻笑,“买吧,反正那也是你的种,做爹的的确该多疼。”
柳定康不好说话,只是说道,“你吃个孩子的醋作甚。”
“孩子也是你跟别的女人生的。”殷氏恨恨道,“我就不信你这些年过去所谓的看儿子,就没再碰过那女人。”
男人,她看得清。只是看得再清……又能如何。
柳定康忍不住说道,“除了为夫,天底下没人能受得住你。”
殷氏知道这是实话,说到底他是让着自己的。她偏身冷笑,“是啊,所以我就该白白受着你去找别的女人,瞧你跟她们亲热,还要帮着促成你们的好事,三郎才觉得妾身是欢喜你的?傻得很,就是太欢喜你了,才不能忍你身边有其他莺莺燕燕。三郎真要觉得妾身是悍妇,妾身也认了。受不住的话,休了吧,你便能风流快活去了,娶个贤妻,帮着你纳四五房的妾侍,何苦受着。”
柳定康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捉了她的手说道,“就是乐意受着。”他只觉自己嘴贱,明知道只是说说怨言,还是每次都要提上一嘴。每回都要你来我往伤一番,细想着实没必要。
殷氏又道,“不是说邢大人回京祭祖了么,你倒不如看看他们可还要不要关春华,将她送回去罢。”
“那孩子呢?”
殷氏动了动唇,最后还是说道,“你爱留就留着吧,别让我瞧见。”
“那孩子没了娘,做爹的又常不在,多可怜……”柳定康十分小心地说道,“为夫将他们再送得远一些,还是别将她送走了吧。”
殷氏忍气没再开口,横竖孩子没领进门,不会损害她儿女半分权益,也罢了,犯不着做那种孽事。更何况算起来柳子元还是她接生的,关春华也一直不生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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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雁第二日终于见着了薛院士,趴在门口那瞧去,来的最早的果真是他。
薛院士不一会也察觉到有人,往那看去,笑道,“早。”
“薛洞主早。”柳雁这才迈步进去,瞧他桌上书籍纸张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唯有镇尺不齐整,伸手摆正,这才说道,“中秋将至,今年要猜灯谜么?”
薛院士笑道,“怎么?拐弯抹角地说话可不像你。”
柳雁抿嘴,一如既往老狐狸。她坐正身子说道,“他们说有个凶巴巴的新学监要来了,院士怕要被气跑。”
薛院士朗声笑道,“夫子又不是兔子,为何要跑?”
柳雁双眸已亮,“当真?”
“当真。”还没等她欣喜十分,薛院士又稍稍敛笑,“只是包学监一来,定不会像往日那样自在。”
“为何?薛洞主要做懦弱的缩头乌龟么?”
薛院士并不恼她又口出狂言,听顺耳的话多了,总要听听这胆大直言的话,方能明心知己,他看着这不怕天地的小姑娘,缓声说道,“纵有阮籍之狂,也不能事事随心所欲。适时弯身,顾及全局,方能守住心中所求。”
柳雁从这话听出几分无奈、几分坚定和几分委曲求全来,这真不像那洒脱院士。她坐于桌前许久,才道,“薛院士其实不用这样退让的,为了万卷书院,却这样不开心地过活,不如解甲归田,重归东篱。”
重归东篱……薛院士又何尝不想,只是如此一来,更是退避凡尘丑恶,看着自在逍遥,不过更是个懦夫,“先生早年游历各国,总想凭借一人之力撼动天地。最后发现不过是蚍蜉撼树,谈何容易。所以我回到大殷,任职书院。只盼你们,都非池中物。”
柳雁这才明白为何这个主洞跟其他书院的不同,更明白为何喜欢万卷书院的便道不尽它的好,可不喜欢的人也总能说出许多恶意的论断。只是无论如何,不管旁人怎么看,她都是喜欢这的,喜欢这的每一个先生,还有薛洞主。
可既然薛院士已这么说,看来那包学监定会来,而且也定不会让他们像往日那样自在快活。
“随遇而安虽不是全好的,但也不可太记挂在心上,否则只会添了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