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说你若去‘问难’,定是众先生的劲敌。”
柳雁微微挑眉,“这话我喜欢听。”
苏定笑笑,说她不谦逊也不对,只是对于十分有把握的事,懒得虚伪罢了。这脾气日后定要吃亏,可又叫人期盼今后风采,“柳小姑娘,我若染病,哪里还会在这里念书,早回去养病了。”
“那我们年后相遇那次,你是去何处?当时你的脸色可并不好。”
苏定认真道,“冷的。”
柳雁咬了咬牙,根本是胡说八道骗着她,“那你跟厉家小姐定亲的事呢?外头传……传你身子不好,要冲喜压惊。”
苏定哑然失笑,若不是顾忌藏书阁其他人,怕要捧腹笑了,“我从立春班一路上来,同窗中有至少有半数人都定了娃娃亲,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我看,你指不定也要被找个未来夫婿了。”
柳雁倒是听出里头的“被”字来,“是你爹逼迫你定亲的么?”
苏定耸了耸肩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做儿女的,婚事本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你也一样。”
哪怕是受尽万千宠爱的侯爷幺女,最后也不可能自己择夫君。就如他,即使这样不肯输于人,还是父亲的独子,最终也得听父母之命,不能抗拒。
柳雁一听便明白了,堂姐今年开春不是刚定了亲么,纵使百般不愿,也还是送了八字去,由祖母做主,将亲事定下了。这一说她也觉惆怅了。
“你家中哥哥姐姐多,长辈未必会那么快给你挑门亲事,定会给你选个好的。所以你大可不必这么快急着烦。”
“难道要等那个时候再烦么?这跟坐以待毙有什么不同?要我跟个不认识的人定亲,想想就不喜欢。就像……就像我爹爹母亲那样,别说他们,就连我看了,都觉两人生分。虽然后来好了些,但总觉得不好。像四叔和四婶那样多好,还有三叔三婶。”
苏定倚身窗前,低头看她,“如果不是苏柳两家向来没交情,我跟爹爹说把你讨来做媳妇,多好,至少不生分。”
柳定抿了抿唇,“那我也不要。”
苏定无奈道,“那谁才能入你法眼?”
“谁都不能,为什么非要找个大哥哥一起住,我觉得如今就挺好。若祖母他们逼我,我哭就是了。”
苏定眨眨眼,这才恍然,她根本还是不懂成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否则也说不出这种话,亏得她还说得一本正经,让他都不敢以看十岁女童的眼光看她。不由苦笑,“看来,等你金钗之年亦或是豆蔻年华时这事才能再跟你说,如今说了,你不懂。”
柳雁是不懂,可见素来洒脱的好友这次也这样无奈,倒真是担心的。又问了他身体如何,苏定再三说没事,这才半信半疑。听见有人过来,她才抽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回来,探头说道,“下次不许再躲着我。”
苏定笑着点头,直到她真的走了,才离开。
柳雁从藏书阁出来,还在想刚才和苏定说的那些事。总觉想不通,刚回到他们立夏班清扫的区域,就见前头有个高大影子遮了光源,抬头看去,就见了先生怒气冲冲的脸,“柳小将军,你毫无纪律可言,若去了军营,每日定要因为触犯军纪而被打十大板子,怕不怕?”
“不怕。”柳雁笑道,“我爹爹是将军,他舍不得打我,叔叔伯伯也不敢打我的,先生不用费心。”
“……”郑昉板着脸道“你到底是跑去哪里了?”
“去了藏书阁。”柳雁负手看他,微微垫脚,“夫子担心学生?”
“啧。”郑昉拿戒尺将她脑袋压回,“休要套近乎,那桌桌椅椅我留了半数给你,去吧。”
柳雁腹诽之,真该一跃而上去大班的。脚才提了半步,又收回,转而说道,“先生,我有个问题。”
郑昉轻轻一咽,每次都用一张纯真善良的脸问些如针锋利的话,不得不打起精神,“你说。”
“我若是不想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要怎么做?”柳雁挠了挠头,“不是以死相逼,也不是要让他们不高兴,只是想知道能有什么让大家都欢欢喜喜的法子化解?”
郑昉张了张嘴,问道,“你多大来着?”
柳雁伸出两个巴掌,笑上眉梢,认真答道,“十岁了。”
“才十岁!”郑昉瞪了瞪眼,“胡闹。”十岁的小姑娘怎么能问这种事,他要是答了,那丢猪笼祭拜河神的定不是她,是他吧!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