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氏见她拿了钱袋来,知晓她是要还给他们,忍不住说道,“这是赔礼,再拿回来,得折煞人的。”
韩氏说道,“有误会说清楚就好,这钱收不得。”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钱拿了,说不定就要把女儿给换了出去。
殷氏还要推,李墨荷稍稍抬手拦住她,有些事,本就不是银子可以解决的。殷氏这才接过,倒是笑了,“这脾气,难怪四弟会喜欢,我也喜欢,不藏着掖着,令人痛快。”
话像石击心头,方青愣了愣,“三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李墨荷笑道,“老太太很是欢喜你,想将你讨回去做四儿媳,今日我们来的第二件事,就是来说媒的。”
方青完全没料到为何突然就有了这转变,顿时语塞。
“兴许这便是宿命,兜兜转转才知晓当初四弟是欢喜你的,只可惜堕马伤了脑子,他大概也忘了。若是方先生有意,成了这桩美事也好。”
方青听得思绪杂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陈年旧事突然挖了出来,可心里不是慌乱,而是几乎难以抑制的激动,像花开心间,盛开绽放。她下意识看向母亲,想听她意思,可见了母亲神色,却在失神,眼里透着绝望。
李墨荷不安道,“方姑娘?”
方青没听见,“娘?”
韩氏也没听见,直到她又叫了几声,才回过神。女儿果真是喜欢柳定泽的,这么多年不愿嫁,又去柳家做先生,是为了他么?可这让她如何忍心把女儿嫁过去,忍泪道,“娘不舒服,先回屋了。”
心间的花一朵一朵枯萎,像秋风席卷过一般,再瞧不见生机。母女连心,方青已明白母亲的心思,她默然片刻,抬头说道,“两位夫人请回吧。”
殷氏急了,“回什么呀,你可是还在气我?那你只管骂,当年的事我们知道的不多,可四弟对你上过心,方先生瞧着也不是……”
“够了。”方青低头说道,“怎可这样对未出阁的姑娘说这些,请回吧。”
妯娌两人只好暂时离去,不好多缠,免得弄巧成拙。上了马车,殷氏很是纳闷,“本以为会成好事,怎么就偏往这坏处跑了,难不成这事要黄了?”
李墨荷说道,“我瞧方姑娘是想点头的,只是方夫人那道坎难过。”
殷氏叹气,“老太太定会责怪我们办事不利……我还想趁着过年喜上加喜,谁想是愁上加愁。”
再过两日,就要过年了,这皇城的雪,好似要越下越多。
方青送她们出去,将门关好,去洗草药,等会熬了给母亲喝。打了井水上来,将草药根上的泥土洗净。不一会木盆又伸来一双手,像缠了枯藤,看着分外悲苦。她拦住那手,抬头笑道,“娘,你去歇着吧,女儿来就好。”
见女儿孝顺,韩氏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不安道,“青儿,你可是想嫁柳家四爷?”
方青顿了顿,摇头,“不想,青儿会一世陪在娘亲身边的。”
韩氏急声,“娘就怕你这么说。娘不求你嫁的人家大富大贵,但也不要是个泥腿子,娘想你找个跟你有话可说的夫君,那柳家四爷绝对不能做方家女婿,否则日后苦的是你呀。”
方青微微垂头,眼眸酸涩,抬眼看去,却仍是面上带笑,“知道了娘,如今还没碰见,等缘分到了,自然就成了,急不得的。”
韩氏狠下心来,“等会娘就去找媒婆可好?”
方青强笑道,“那得要好多银子。”
“娘有。”韩氏说道,“这么说你是愿意了?那娘立刻去找媒婆,给你挑几个好人家。”
方青正要问母亲哪里来钱,见她撩起袖子,这才明白,“娘,你要将爹爹送你的墨玉手镯卖了?那可是爹爹留给我们的最后一件东西。”
当初母女俩离家后虽然有些银子首饰,可孤儿寡母哪里有那么容易活下去,首饰卖的卖,当的当,如今就只剩这一件了。韩氏笑了笑,眼里有不舍,可还是说道,“只是当,会赎回来的。比起手镯来,当然是你的姻缘更重要。”
方青看着母亲,突然懂得母亲是怕自己要嫁柳定泽,才急着给她定亲事。也正是如此,她才更不能背弃母亲,让她难过吧。女儿嫁了个傻子,做娘的得多难过。
她懂,所以她和柳定泽,注定今生无缘了。
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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