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进心里柳雁不知道有多高兴,迈步进去,李墨荷正好听见声响出来,俏美的脸上笑意温和,“雁雁。”
“娘。”柳雁晃了晃脑袋,两条梳得齐整的辫子便随之摆了摆,分外俏皮,“好看吗?”
“好看,嬷嬷梳的?手真巧。”李墨荷是家中长女,自小就帮妹妹扎小辫子,看见雁雁如此,她突然想,心里要接受她是自己的女儿略难,但若是把她当妹妹那样疼,未尝不可。
柳雁轻扯她的手,“娘,你肚子饿吗?我们去春风楼吧。”
“嗯,走吧。”李墨荷牵了她的手,已经同老太太示意了,可以带她去外头用早食。
能外出柳雁就已经很开心,更何况还是跟新娘亲一起出去。别人都说他们家很大很气派,她可不喜欢整日闷在这,能去外头玩,绝对不留在家里头。
上了马车,柳雁便说道,“把窗打开。”
李墨荷坐在一旁微微皱眉,不一会就见下人在外头拉开了小小的窗户,春风拂进里头,吹得人面清冷。轱辘声响,缓缓往茶馆驶去。
“雁雁,举手之劳,自己做也无妨。”李墨荷知道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凡事都有下人代劳,但是娇气得连伸手推一下窗的事都不愿自己做,却不是她所能理解的了。
柳雁满眼困惑,“这事下人做就好呀,其他人都是这么坐着的,能使唤别人的,为何要自己动手?我们是做主子的,要是什么都自己做,还要他们做什么,月钱倒不如自己留着。”
李墨荷微愣,都说她伶牙俐齿,她可算是知道了。这话听着是没错,可她并不想让孩子养得太娇气。想了想说道,“你爹爹去边城可会带下人?”
“自然不会。”
“那若是雁雁要去边城,不能带下人,那岂不是什么都做不成了?”
“当然不是。”柳雁说道,“如今有人使唤,我肯定不会自己做。但若是自己在外头,我定会一一做好。”
李墨荷可算是听明白了,这七姑娘不是不会做事,分明是懒得做,微微苦笑,“气力不在平日积攒,等到用时,胳膊就没力气了。”
柳雁不知她为何执着这个,非要自己动手,意义何在?她稍稍偏头看向窗外春景,声调淡淡,“即使您这么说了,我也不会改,因为本就没错。”
李墨荷知道她脾气拧,声音依旧温软,没有同她一起冷声,就怕伤了她,“雁雁是没错,这世上的事也不是只有对错之分。”
“不是对就是错,还有中间的么?”柳雁听得心烦,最不喜人对她说教,本来肚子就饿着,这会简直没了耐性。正想着不要去那茶楼了,手却被暖暖手掌握住。她僵了僵手,没有动。以为她要说什么长篇大论,可良久都没声音,这才回头看她。
李墨荷不打算对她继续说教,再说也不过是火上浇油,虽然是个小姑娘,脾气却比一般大人还拧。等她气消了,再说罢。
柳雁动了动唇,也没再问话开口。执意要她改,到底为何?
马车穿过攘攘街道,将到茶楼柳雁心里的愁云已散大半,因为想到了那里好吃的糕点。一下了车便小跑进里头,一楼已是满满的人。
掌柜是认得她的,见她便俯身笑道,“厢房一直给柳七姑娘留着呢。”话落见后头走进个妇人装束,面庞却仍是少女的俏美人,同柳雁生得七分像,要不是知道柳将军续弦一事,还以为是柳雁的姐姐。深谙世故的他当即作揖,“见过柳夫人。”
李墨荷微微点头,见柳雁已往楼上跑,忙跟在后头,“雁雁,别摔着。”
柳雁到了楼梯口便不走了,在那等着她。李墨荷上了楼,手就被她拉住了,“娘,这里的糕点可好吃了,以后你要多陪我来。”
李墨荷笑道,“好。”不知为何,见她转眼又亲近自己,有些奇怪。而且声调高扬,步子也慢得出奇。
吱呀。
一间厢房门突然打开,走出个俊俏的小姑娘,一双眼眸锐利有神,见了在廊道上的柳雁便轻笑,“那么大动静,我还以为是哪家的粗使丫鬟在说话。”
李墨荷不知她是什么人,旁边跟随的下人已纷纷弯膝,“见过桉郡主。”
原来这就是雁雁说的那个总是同她作对的郡主,李墨荷了然,正要问安,柳雁已仰脸朝她笑了笑,“娘,这就是桉郡主。”末了她又往桉郡主身后的房间看了看,面露诧异,“王妃又没陪你来呀,你一个人吗?”
桉郡主顿了顿,脸上露了恼怒之色,“与你何干!”
说罢,身子一退,将门狠狠关上。
柳雁轻轻一笑,想同母亲炫耀,抬头看去,却见李墨荷神色微怔。
李墨荷可算是明白柳雁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这孩子……太聪慧,心思也太复杂,可她浑身不知自己现在在做的事,有多令人诧异。
柳雁常来这里,自然知道桉郡主也是这里的常客。因此才和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利用她在桉郡主面前出一口恶气。或许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利用她的“母亲”来给她出气,而她也不知道,这事对被利用的人,会带来多大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