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眉暗暗叹了口气,问她:“我还要问你另外一件事。那天叶朝晖带来的那份合同,是不是你拿给海叔看的?”
晓音吐了吐舌头,这事是她理亏,也知道瞒不住,“师姐,你别生气,我也只是想让海叔看看帮忙拿拿主意。他毕竟是老师同辈的人,走的桥比我们走的路还多,听听他的意见总没错的。”
念眉确实生气,这样自作主张急功近利的晓音让她觉得有些陌生。可是批评和谴责的话最终还是梗在喉咙里,她只说:“以后不要再这样,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跟海叔或者大伙儿商量的,我会亲自跟他们说。还有,你始终是女孩子,要注意安全,不要被人骗了。”
“你最近也常常很晚回来……”甚至有一晚没有回来。晓音嘟囔的声音很轻,但念眉还是听到了。
她该觉得委屈的,毕竟身不由己,毕竟是为了剧团和情同手足的这些兄弟姐妹才有最近发生的这许多纠葛,包括让她虚惊一场的那个晚上。可也许是她早已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明白担起这么大的责任就会有这样那样的付出和误解;也许是穆晋北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也从没有真正的为难过她,她是行得稳坐得端的,并没有什么难堪和心虚。
“我只是关心你,没有其他的意思。现在咱们的情况不好,正是需要大家齐心协力的时候,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再出事了,你明白吗?”
晓音不以为意,但还是点了点头,悻悻地走了。
谁知下午的时候她又来敲门,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把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哽着声音道:“师姐,这里面有点钱,是我今年做模特攒的一点。安子哥说你为钱发愁,弄不好以后枫塘剧院就没了,昆剧团也得解散。把合同给海叔的事……是我做的不对,这钱就当是我的补偿,你收下吧!”
念眉抬头看她,“夏安让你来的?”
她刚被狠刮了一顿,正委屈呢,听她这么一问眼泪又噗噗往下落,“安子哥……说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念眉又好气又好笑,还隐隐有点心疼,摇了摇头,把银行卡塞回她手里,“你别听他胡说,剧团再困难我也不能要你们的钱。之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下次咱们都有商有量的就好。”
他们到底是被逼到了怎样的境地,还没有真正面临绝境,却已经有四分五裂的感觉?
晓音到底年轻,还是孩子心性,听她这样说了又好像没事了,悻悻地转身想走。
念眉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叫住她,“晓音,等一下。”
晓音有些疑惑地停下脚步,念眉艰涩地开口:“上回……你说模特经纪公司有兼职的机会,现在还可以去吗?”
不要说程晓音没有想到,就连沈念眉自己都没有想到,她真会到这个废弃仓库改建成的潮流工作室来,谈一份跟她从小研习的昆曲毫无关联的模特兼职。
生活大概就是这样了,总是逼迫得人低头,不得不为某些坚持,放弃另外的一些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