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保密局的字眼,旁边的旅客顿时侧目,面带惶恐之色。
党爱国双手接过名片,看到上面印着沈开的名字,轻轻笑道:“原来是沈长官,久仰久仰。”
沈开一愣:“你认识我?”
党爱国道:“沈长官是陈大帅小舅子的小学同学,后来在重庆跟戴老板干活,好像是密电组的吧,功勋卓著,连老头子都知道您哩。”
这回沈开迷糊了,其实他并不认识党爱国,只是觉得对方像是肥羊,想打劫一下,勒索点东西,没想到碰到硬茬子了。
“先生是……”沈开语气不再那么飞扬了。
“我为NAVY工作。”党爱国脸上挂着神秘莫测的微笑,沈开肃然起敬,原来对方是情报口的前辈啊,抗战时期,军统局和美国海军参谋部情报署合作成立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训练特工和敌后作战人员,对日本占领军实行特种作战,美方的头头是梅乐思海军少将,他手下有些美籍华人工作人员,想必这位就是其中之一了。
“抽烟。”沈开摸出纯金烟盒,打开请三位“美国海军”的朋友抽骆驼香烟。
“谢谢,我抽这个。”党爱国拿出自己的好彩香烟,不管是骆驼还是好彩,都是美国友邦的香烟,大家不约而同的笑了,大有惺惺相惜,英雄识英雄之感,拿出打火机来,互相客气着点燃香烟。
这年头,不但列车里可以抽烟,就连飞机里也不禁烟,六位特工人员吞云吐雾,高谈阔论,从徐蚌战局谈到了美钞汇率,盘尼西林的价格,以及各种军政高官的秘闻,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党爱国是什么人,江东大学的历史博士,专攻近代史,看过浩如烟海的历史资料,文献,档案,回忆录,日记等,一肚子都是秘闻,沈开是保密局少校,知道的秘密也不算少,但是和党爱国相比,简直就是小儿科。
他们这边谈的正欢,车厢的角落里,两个穿长衫戴眼镜的男子始终拿着报纸遮在面前,时不时瞄过来一眼,这才是陈子锟派出的监视特工。
从近江到南京,火车要走八个小时,漫长的旅途因为有了热情的同伴而变得有意思起来,沈开一心想结交党爱国,请他们去餐车吃饭,吃完又要打牌,在餐桌上打起了扑克,当然是带输赢的,双方都拿出美钞下注,不知不觉打了几个小时下来,党爱国面前堆满了钞票,这倒不是沈开故意放水,而是实在技不如人。
穿越小组带了足够的高科技设备,党爱国的眼镜里面有微型投影仪,能通过刘彦直放在沈开背后车厢挂钩上的摄像头看到对方的牌,不赢钱才怪。
沈开输了一千多美金,脸都绿了,他虽然是保密局特务头目,但手头也没那么宽裕,想翻本,兜里连钱也没了。
党爱国倒是个贴心人,他笑道:“小沈,不服输就再来,我借给你。”说着将钱推了过去。
沈开一咬牙,接着赌,不出意外,等到了南京下关火车站的时候,他已经输了一万美金了,按照美元兑换黄金的比率,就是8880克黄金,差不多接近三百两黄金,十两一根的大黄鱼,也得三十根。
“周先生,我们找个地方接着玩。”输急眼的沈开还想翻本,使用了化名周慕云的党爱国哪里肯和他纠缠,打了个响指,刘彦直从行李架上拿下皮箱,打开密码锁,露出一个个印着英文的纸盒。
“盘尼西林!”沈开的眼睛亮了,虽然二战结束后,盘尼西林已经可以量产,而且国内也有生产,但依然供不应求,尤其是美国进口原装的,在医院药店都是抢手货,周先生就是厉害,一箱子盘尼西林,这得多厉害的人才能办到啊。
沈少校不知道的是,这些珍贵的盘尼西林在七十年后名叫青霉素,在任何一个卫生所都能花八毛钱一支买到,而且还没人愿意用。
党爱国说:“赢了你那么多钱,怪不好意思的,这些西药,小沈拿去帮我卖了吧,给我成本价就好。”
“这怎么好意思。”沈开急忙推辞,其实早就心动了。
党爱国道:“这东西海军仓库里多得是,不卖也会过期,你就拿着吧。”
“如果有能用得到小弟的地方,您随时打电话,随叫随到。”沈开点头哈腰,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您去哪儿,我派车送一下。”
“不客气,我们有安排。”党爱国谢绝了沈开的好意,带着雷猛和刘彦直汇入熙熙攘攘的出站人流中。
“巴结他干嘛?”刘彦直问道,“一个狗特务。”
党爱国悠悠道:“这个人很厉害的,解放后去了香港,十四K的创始人有他一份,后来是竹联帮的高层,九十年代去世的时候,李登辉都去吊唁哩,咱们来这儿,总得有个当地人帮忙吧,找他最合适。”
出了火车站,三人乘坐电车前往中央大学,去找传说中收藏了大量关于龙珠资料的吕教授。
中央大学是民国时期著名学府,南京大学的前身,等他们来到大学门口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了。今天是圣诞节,南京的街头却一片肃穆,战局不利,谁也没心思过节。
费了一番功夫和几盒香烟,终于打听到了吕教授的住址,但是当他们赶到三山街上这处宅子的时候,住在里面的人却说,吕教授搬走了。
“啊知道他们搬到哪边去了?”党爱国操着一口南京话问道。
“不晓得。”房客一脸老实相,神态略有不自然。
党爱国打了个响指,“彦直你来问。”
刘彦直亮出了证件:“保密局的,你要么现在说,要么跟我回去吃点苦头再说。”他冷冷的目光越过房客的肩膀,落在屋里的老婆孩子身上,又补充了一句,“全家一起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