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南盛也不想因为许清嘉夫妇与自家夫人吵起来,他手头大把事情要做,哪有时间跟后院妇人纠缠。冷着脸拂袖而去,倒让韩夫人生了半日闷气。
许清嘉带着胡娇离开了韩府,坐着马车一路闲逛,到了热闹处便让老马头先回州驿,他带着胡娇在街上闲逛。自从郡守府出来之后,胡娇便只字未曾提过郡守夫人。许清嘉心中懊悔自己答应了带着老婆来拜见郡守夫人,似乎这拜见……不太愉快。
等与胡娇在街市一处斗鸡的摊子面前下了两把注,赢了五十钱,她开心了,许清嘉才问及与郡守夫人的会面。
胡娇捏着这五十钱脑袋在店铺之间转来转去,寻找合适的消费场地,口里只淡淡吐出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
老婆向来读书只是应付差事,她自己也说了只要不是个睁眼瞎就行,书读再多也不可能去考个状元当官,何必费那大劲,还不如强身健体呢。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却吐出这么一句文绉绉的话。
许清嘉将这句话细细回味几遍,心中五味陈杂,一时说不出话来。
韩夫人出自世家名门,这是他早就知道的,阿娇却出身市井屠家,原本就是天上地下,只不过是他自己心气强,总想着有一天除了造福一方,还想封妻荫子,让阿娇也享荣华。
只是今日之事,只要他身在官场一日,便不会绝。
——他原本,是一点也不想让阿娇受委屈的。
胡娇寻到一处酸浆米线铺子,欢呼一声便拉着他的手进去了,点了两碗酸浆米线,并两个小菜吃了起来。天气寒凉,热热的米线下肚,胃里顿时暖洋洋的。胡娇吃了几口,抬头见许清嘉一脸复杂笑意瞧着她,便知他肯定多想了,眨眨眼,握住了他垂在桌下的手,小声嘀咕:“许大哥,难道将来等小宝当官了,人家问起家世,他说我娘是屠家女,难道小宝就要羞愧的辞官回家不成?”
许清嘉:……这是哪跟哪啊?
她笑的很甜:“喜欢我的人,不用我讨好都喜欢我。不喜欢我的人,总有不喜欢我的理由,出身只是其一。难道夫君当官,要指着后院的女人来刷政绩不成?”
许清嘉一下明白了她的话。
她的意思是,自己的出身摆在那里,她自己没有因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定然也会教育的许小宝将来不会因为他娘的出身而看轻自己,何况许清嘉,就更不应该了。
他们夫妇俩前来郡守府应酬韩夫人,也只是走个过场,瞧在韩南盛器重许清嘉的面上。许清嘉既不会因为她的出身而厌恶她,又从来没想过要凭着走后院女人的门路升官,也不存在必须要她巴结韩夫人,仰他人鼻息而活的地步,不过一次不合眼缘的会面而已,何必放在心上。
枉许清嘉读过许多书,这一刻却觉得,哪怕阿娇识字不多,可是见事极明。他反握住胡娇的小手,语声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缠绵之意:“阿娇,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胡娇指指米线:“还不快吃,都要凉了。”又小小声飞快的补了一句:“许大哥,你从来就没让我失望过。”
因为从来不曾期待过,可是这一路走来,收获的远远超出了当初的预期,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算是满载而归了。
许清嘉只觉温暖而贴心,这句话,大约除了他娘,就再无人跟他说过了。
他一手在桌下握着阿娇的小手,一手去捞面线吃,只觉面线细滑,汤底鲜美,无出其右。
州官乃是官办,接待的乃是各路官员或者有身份的人,又有韩南盛特意交待下去,这次许清嘉来了之后便直接投宿到了州馆。他们拜见完了韩夫人,本来如果韩夫人热情,也许会留饭,然后再应酬两日才回去。如今却不必了,只消明白打道回府即可。吃完了米线,夫妻俩便往州馆而去。
对于明天下午或者晚上便能见到家里的两个闯祸精,胡娇还是很高兴的。一路之上又买了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吃的用的玩的,全都是孩子物品。她如今手头宽裕,却仍旧不大上心收拾自己,这次来州府也是特意买了首饰,打扮的很是隆重,不过显然韩夫人瞧不上眼,胡娇所好也从来不在容颜粉黛间,路过胭脂铺子也只是进去买了两盒面脂擦脸,胭脂却是一样没买。
路过首饰铺子的时候,许清嘉好说歹说才将她拉进了铺子,买了只小金钗,仔细替她插在头上,这才罢休。
太过张扬的她也不喜欢。
等到夫妻二人到了州馆,将东西放进房里归置了一番,正欲准备要了热水洗漱,却听得隔壁房门砰的一声响,然后便听到一个男子的训斥与女子小声啼哭。
“……你除了哭还会干什么?让你去拜见夫人,说些好话儿,哄的她开心了,但凡夫人在府君面前说两句好的,我年底的考评说不定也能换成优。这点事儿你也办不成,我娶你何用?”
许清嘉与胡娇面面相窥。
那夫人哭哭啼啼小声苦求:“夫君,我……我下次一定不在夫人面前失礼,夫君别生气了……”
因此际是元宵,前来向韩南盛拜年的官员早在开年便来过了,哪怕想要巴结的也早将礼物送到了郡守府,回自己地盘上去了,今日州官客人极少,许多客房都空着。
许清嘉是属于被韩南盛特意点名携眷前来的,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上了熟人。
“怎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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