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山脊上,孙焦高声喊道:“开弓!”
骑在马背上颠了一天一夜,拼死拼活赶回来,为的不就是这个?在他的命令下,霹雳营六百多弓手同时拉弓,长箭如雨,向着那伙乱了阵型的匈奴骑兵射去!本就是举高临下的有利地形,又是出其不意,这一波箭雨立刻收割了不少性命。刘卫拼命举起木盾,高声呼喝,想要组成防御阵型,可是身处埋伏圈中,又谈何容易?
站在山崖边上,朱果等人拄着刀槍,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面前的箭来箭往。他们都习惯了每天十里地的操练,但是那是慢跑,这他娘的是拼命啊!别说迎战了,就是站着都费力。不过能顺利把人引入埋伏圈,一切都值得了!
一个兵士羡慕道:“队正,这霹雳营真不赖啊。光是站着射箭就行了!”
“光是个屁。”朱果气喘吁吁道,“孙营正可是我原本的伍长,人家营里不但要射得准,还要能打能拼才行。操练一点也不比其他人少!”
“啊?那岂不是要比勇锐营厉害了?”另一人道。
“咱们勇锐营才是梁府的根子!没有咱们,这伏击能成吗?”立刻便有人反驳道。
朱果不由露出笑容:“是这个理!赶紧匀过气儿来,咱们还要处理这群狗贼呢!”
那些拿着刀槍的手,渐渐抓的紧了,等待着再次恢复气力,举刀迎敌……
※
这可太慢了。
眼看日头从天顶滑落,缓缓向着西方坠去。那批派出的骑兵,依旧没有影子。难道是被敌人绊住了?还是说,这本来就是一个让他分兵,一点点损耗兵力的法子?
可是区区一个高都,又能屯下多少兵马?还是说上党拥有两面对敌的兵力?
不论哪个猜测,都不符合常理。可是越是不合常理,现在的状况就越让人摸不清头脑。
身后的营寨,还是安静的让人心烦。似乎压根没把他们看在眼里。若不是刘曜能沉得住气,说不定已经组织部下,开始攻城了。
可是下来要怎么办呢?继续派兵增员,还是干脆放弃梁府,转向高都?刘曜有些拿不定主意。那一千骑迟迟不归,着实让人心焦。
正想着,远处便传来了马蹄声响,似乎有四五百骑。刘曜站起身形,遥遥望去。只见一队骑兵正向这边疾驰而来。那些人,穿着的是匈奴衣甲!刘曜心底不由松了口气。虽然人数少了一半,但是确实是自家人马。恐怕是那边战事有了结果,回来报信的。
可是为什么只回来了五百人?是损兵太多,还是留在高都了?亦或是要重新筹备后军?
刘曜眉峰紧皱,一时也猜不到具体战况。心脏就跟那急促马蹄一般,咚咚作响。只盼他们能带回一个好消息。然而那咚咚之声,丝毫没有停滞的意思,相反,越来越快,开始了加速。刘曜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报信,这是冲阵的速度!他们正在冲阵!
“上马!快上马防御!”刘曜疯狂大吼起来。
他的吼声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让不少人疑惑起来。防御?敌人在哪儿?
长箭,告知了他们敌人的方向。只见那群身着匈奴甲胄,骑着匈奴战马,一副匈奴面孔的骑兵,弯弓射出了第一轮箭雨。同样是骑射,他们的本领不逊于任何匈奴精骑。这如虎似狼的攻击,立刻打蒙了原地待命的骑兵。当第二轮射箭雨射出时,这伙人才回过神,陆陆续续上马,想要迎敌。可惜,迟了!
五百骑冲入了刘曜的军阵之中。以有心算无心,哪里是可以抵挡的?大营之中,顿时人仰马翻!更可恨的是,这些人的穿着跟自己人极为相似,天色又暗,混在人群之中,简直不知谁是敌人!
“下马!下马步战!”刘曜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既然骑马迎敌已经来不及了,不如统统下马,攻击那些马背上的敌人。只要能够结成阵型,己方兵力倍数于敌,不会毫无还手之力!不管这些敌人来自何处,他都要把他们碎尸万段才行!
“是时候了。”站在城楼上,张和看着下面混乱的匈奴大营,低声道,“全军出寨,准备迎战!”
随着这一声命令,一直紧闭的寨门,缓缓打开。一队队兵士列队而出,脚步飞快,轻盈的几乎听不到声音。不大会儿功夫,三千兵士站在了大寨之外,盾兵在前,槍兵再后,排成了紧实的方阵。
营地已经乱作一团,刘曜的命令依旧传了下去。越来越多骑兵下马,结成了阵型,开始御敌。似乎发现优势不再,敌人也催马,向着外围逃去。
起作用了!刘曜心头一喜。正想下令追击,背后,鼓声响起了。
骤然回首,刘曜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只见那座死寂的寨门前,密密麻麻排满了敌人,各个持槍,还有盾兵在前。鼓声隆隆,伴随着他们同样响亮整齐的脚步声,就像一头无坚不摧,勇猛嗜杀的猛兽一般,大步向着自己的阵营推进。
在军阵之后,是灯火辉煌的大寨。坚固的寨门耸立入云,璀璨的火把照亮了天际,甚至压过那黯淡残阳。就像昨日那不熄的烈焰一般,熊熊燃烧,灼伤双眼!
在那鼓声响起的同时,号角声也响了起来。冲出了大营,那伙来历不明的骑兵,重新列队,取出了箭囊中的长箭。箭尖闪烁着金属和火焰交织的光芒,熠熠生辉,也让人胆寒心惊。
三千步卒,五百骑兵。他们呢?他们还有什么?刘曜的牙齿咯咯作响,不由自主抖了起来。他还有多少兵?
“杀!杀!杀!”如同海啸一般的怒喝响起。残阳似血,长槍如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