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夫人沉吟了下,说道:“皇上为卫国公世子和姝姐儿赐婚是好事,只是……”
霍五老爷正高兴呢,见母亲这副迟疑的模样,心中微惊,“娘,可是哪里不妥?”
霍老夫人叹了口气,“你莫要忘记了,给姝姐儿批命的云海大师有言,姝姐儿生而克母,近则克亲,当年府里一连串的事情,皆因此而来。若非虞家世代为将,方能镇得住她凶煞的命格,若不然,当年就应该将她送去净安寺。”
霍五老爷听得心中一痛。
当年给女儿批命的高僧是相国寺的云海大师。云海大师佛法精深,素来不问世事,游历四方,一心向佛。恰巧当年因靖安侯府接连出事,霍老夫人去相国寺上香祈福,抽中了一支特殊的签,得以见到云海大师,让云海大师给刚出生的孙女批命。
得知这孙女的命格凶煞,老夫人确实吓着了,询问云海大师化解之法。云海大师说这孙女虽命格凶煞,刑克六亲,却是与佛有缘,应长伴青灯古佛,清清净净,如此了却一生。
霍五老爷总归是不忍心刚出生的女儿小小年纪什么都不懂,就要在清苦的寺庙里过一生,恰好虞老夫人因为女儿之死过府来质问,霍五老爷得知武将人家煞气重,可以镇得住女儿的命格,与岳母商量过后,方才让岳母将女儿抱回虞家养活,半生不敢轻易相见。
不过比起信佛的老夫人,霍五老爷的性格到底有些肆意率性,对云海大师的批命是半信半疑。直到现在,看女儿活得好好的,虞家那儿也没见什么事情,女儿回来这两个月,不仅霍家没出事,甚至她自己还有这般造化,心里又多了几分存疑。
“娘,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姝姐儿回来这么久,也没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霍五老爷说道。
霍老夫人冷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当年云海大师批命之事,虽只有你我几人知道,可就怕以后皇上若是得知,岂不是要生气?”她沉着脸,“皇上宠爱卫国公世子世人皆知,这次虽不知他为何为卫国公世子择选姝姐儿为世子夫人,可我们也不能心存侥幸,以后万一皇上知道呢?”
霍五老爷噤声。
当今皇上尊佛抑道,若是云海大师亲自开口,皇上知道女儿的命格如此不祥,怕是要生气。他们并非不想告诉皇上,而是这事情发展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告诉皇上,皇上以后知道,只怕会迁怒靖安侯府,甚至姝姐儿难逃一个死字。
霍老夫人见儿子明白了,叹了口气,“原本我是想,应该拒绝这门亲事的,谁知……”
谁知荣亲王亲自来提亲,还有那么多国公爷和侯爷,看着是询问,其实根本不接受拒绝,谈何容易?
是以,霍老夫人在得知应儿子允了这桩婚事后,着实开心不起来。
若是来提亲的是旁人家,这赐婚就赐了,老夫人也不会太为难,可这是卫国公世子,以皇帝那般偏爱卫国公世子,要是知道他给卫国公世子择选的妻子有如此凶煞的命格,怕是要不喜。
霍五老爷皱眉,最后道:“赐婚圣旨已下,这事情不能改了,就这样罢。”
霍老夫人被气得一噎,想骂他,又不知道怎么骂,只得道:“要是以后皇上知晓了……”
“这婚是皇上赐的,皇上是明君,纵使生气,应该也不会迁怒吧。”霍五老爷试图辩解,“娘,都过了这么多年,姝姐儿长这么大,虞家看来好好的,你瞧她回来后,爹的病就好了,许是云海大师批错了呢?”
“休得胡言,云海大师是得道高僧,岂会批错?”霍老夫人咤道。
霍五老爷知道母亲是个信佛的,和她说不通,便闭嘴不言,但那神色,却不是那么想。
霍老夫人被他气得肝疼,却又没办法,思索片刻,只得颓然地道:“算了,幸好当年批命这事,知道的人极少,你以后莫要在外面说漏嘴。”
霍老夫人事事以家族为重,纵使这孙女生而克母,不得她的心,到底是最疼爱的小儿子所出的孙女,她也没想将她怎么样。批命之事事关重大,除了告诉丈夫外,也就只有这五儿子知道,连长子靖安侯都不知道的,后来再加一个虞老夫人,其他人能知道的,也只以为霍姝生而克母,具体的却是不知道的。
虞老夫人疼爱外孙女,且是个不信命的,她倒不在意这事情。丈夫现在身体不好,还在凤岭山那边休养身体,云海大师时常游历在外,行踪不定,只要他不回来,倒也不用担心以后这批命之事透露出去。
霍老夫人如此一想,觉得事情也没有坏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最终叹了口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靖安侯府因为赐婚一事阖府上下一片喜气,过了几天,才缓过来。
在赐婚的翌日,将军府的虞五夫人姚氏就被丈夫急急忙忙地催着过来。
在虞博延心里,卫国公世子再好,那也是别人家的,姑娘家的终身大事,就像第二次投胎,要是嫁不好,一辈子就毁了。
所以对于这外甥女的亲事,虞博延是十分上心的。且他早就从母亲那儿得知,母亲想要将外甥女留在虞家,虞家那么多儿郎,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外面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要好,虞博延也这么认为,外甥女迟早是要嫁回虞家的。
可哪知一个措手不及,荣亲王突然上门提亲,皇帝紧接着赐婚,压根儿就没有给人拒绝及阻止的机会。
虞博延心里那叫一个焦急,第二日就催着妻子上门。
姚氏无奈地道:“你着急也没用,皇上都赐婚了,这婚事是没办法改的,还不如接受。”
虞博延瞪眼道,“这叫什么事啊?明明素素应该嫁回咱们虞家的,那卫国公世子除了长得好看点,哪里比得上咱们虞家的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