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鳕着黎以伦一起进了嘉年华现场。
远远地她看到坐在嘉宾席座位上的梁姝,嘉宾席紧挨舞台,舞台年轻男女载歌载舞。
嘉年华现场大约有一千多人,梁鳕在梁姝身边位置坐了下来,黎以伦的座位挨着梁鳕,轻声叫了一声妈妈,毫无反应,很显然梁姝并不知道他们的到来。
那真是一名痴迷于舞台的女人,即使已过了风华正茂的年纪。
载歌载舞的男女退场,梁鳕再叫了一声妈妈,梁姝这才侧过头来。
“妈妈,我们回家吧。”
梁姝恋恋不舍看了舞台一眼,点头。
又有人登台表演,新登台的歌手嗓音不错,一首《玫瑰人生》在夜色如歌如泣,歌声越来越远,梁姝的脚步越放越慢,越放越慢的脚步伴随着频频回望。
“妈妈!”梁鳕加重声音。
毫无反应。
第二声妈妈已经呈现出颤抖的姿态。
妈妈你没看到我现在脸色苍白得像一只鬼吗?妈妈你都没有感觉到那拉住你的人指尖冰冷吗?
妈妈你怎么能看不出来,站在你眼前的人已经是剩下一具躯壳,只要风稍微大一点就会倒下。
你知道我用了多少的力气才走到这里。
妈妈,你又知不知道那个可怕的人回来了,那个可怕的人曾经说过,一回来就会来找我,在法庭外那个可怕的人在我耳边说着肮脏不堪的言语。
妈妈,你都不知道一直以来我内心所承受的煎熬。
求你了,不要再迷恋那些了。
那句“妈妈,我求你了,不要再去迷恋那些了——”在夜风中。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过于凄厉。
终于,梁姝的目光离开那片舞台落在她脸上“小鳕,你身体不舒服吗?”“怎么眼睛都哭肿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梁鳕别开脸去。
像犯了错误的孩子,梁姝呐呐说着:“小鳕,玫瑰人生的原唱叫艾迪特。皮雅芙,那是妈妈最喜欢的歌手,艾迪特的歌需要演绎者的投入,我只是觉得那位歌声如果再加点感情的话会唱得更好。”
“小鳕,那么多的人在听着她唱歌,我就觉得,要是换成妈妈站在那里的话,妈妈肯定会唱得比她更好。”
夜风中,依稀间梁鳕窥见了眼前这个中年女人髻角的白发,在那个日光充沛的午后,特别清楚,不多,也就只有一两根。
但,那鬓角的白发会随着岁月流逝越来越多,那声音也最终会和人一样老去。
回望——
黎以伦还站在那里,面朝她们离去的方向,那个男人说下个礼拜就离开这里,接下来几年时间里他都不会来到天使城。
看了看那个男人,又再看看眼前的女人,说了一声妈妈你在这里等我,梁鳕朝着那个男人跑去。
嘉年华临近尾声,度假区的负责人客串起了主持人,手往台下一挥:接下来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今晚的特殊表演者。
灯光下,梁鳕轻轻去拥抱那名特殊的表演者,目送着她款款走上舞台,目送着她立于舞台中央。
特殊表演者对着台下颔首:“我叫梁姝,距离克拉克机场两公里处的那座城市叫做天使城,我来自天使城,天使城的女人们有她们爱唱的歌。”
来自天使城的女人给远道而来的客人演唱艾迪特。皮雅芙的《乡下姑娘》。
欢快的乐曲仿佛来自于街头小贩的忙里偷闲,站在台上的女人明明已经不年轻,但随着歌声响起,随着脸颊上的酒窝时隐时现、时深时浅一派无邪天真的模样。
模样如她如歌里所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