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点头,头一次觉得,也许劳什子开封府也并不是那么讨厌的。
两人大概用了点吃食,然后就在县上唯一的一家客栈住下,俟到晚上,夜深人静之时,一金一白两条人影趁夜摸进柳家院子。
因为前几日死过人,柳府院子而今灯火通明,守夜的仆人心里大多有些害怕,便基本三三两两凑到一起,整个柳府有不少漏洞,对于夜探的两人倒是十分便宜。
叶姝岚和白玉堂并排站在墙头,扭头:“从哪里查起?”
白玉堂略一沉吟:“咱们兵分两路。我听说柳府的小姐与颜大哥有婚约,我不方便查探嫂子那里,便由你去,我去正院柳员外那里瞧瞧。”
叶姝岚无异议。白玉堂又将柳家小姐可能的住处分别指出来,又商量好半个时辰后在这里见面,两人便迅速飞向两个方向。
叶姝岚按照白玉堂的指点,先往最近的方向,发现不对后,又继续往前。等又查看了几个屋子后,叶姝岚正要转向下一个房间时,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方向了。
干脆上了房顶,正要凭着感觉继续往前走时,突然瞧见不远处一栋小楼里有个人影似乎正踩在凳子上,往房梁上扔绳子——这个电视剧里十分常见的场景,让叶姝岚心里一咯噔,顾不得找柳家小姐,拔出重剑,连续使了几次玉泉鱼跃,急速冲过去。
到了小楼前,用重剑直接将房门抡飞,叶姝岚径直冲进屋子,看清屋内的情形后,立刻扔掉重剑,一把将那条人影抱住:“喂喂,你不要想不开啊——”
跟藏剑黄鸡们相处,头一个要谨记的就是他们人人都有一身怪力。
所以当叶姝岚抱住对方时,虽然感觉只是轻轻一扯,却紧跟着就听到一阵绵长悠远的裂帛声,呲呲啦啦响了都快有半盏茶的时间了,正当叶姝岚在心里感叹这布料还挺宽时,被她抱住的人影发出一声属于女子的娇俏呼声,然后便要从凳子上跌落下来。
看在是女人的份上,叶姝岚任由这人软软地跌在自己身上,好心地给做了人肉垫子。
毕竟是弱质娇女,对方在她身上趴了好一会才起来。
等对方从自己身上爬下去,叶姝岚才一边揉着被轻剑咯疼了的腰,捡起重剑,一边起身,刚站好,就发现自己救下的姑娘正低着头暗自垂泪,不禁脑洞大开,脑补着古代女子可能遇到的各类活不下去的狗血事情,同时赶紧上前安慰:“姐姐别哭了——你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没法解决吗?告诉我,我也许可以帮忙呢?”
对方这才抬头看了叶姝岚一眼,眼眶里还盈着泪水,看到叶姝岚却破涕而笑:“你没事啊?刚才我还以为把你压坏了……”
这姑娘柳眉杏眼,肤色白皙,面相虽则柔弱却不乏富贵,搭着一身嫩绿的衣裳,十分秀美。
叶姝岚正打量着这被自己救下的姑娘,好一会才明白方才对方话里的意思,故意把手里的重剑掂了掂给对方:“姐姐这么瘦,还不到两把重剑的重量,哪里就能压坏了——话说姐姐究竟是为了何事想要自尽?不妨说说,兴许我还能帮点忙,别的不说,一把子力气和身手还是有的。”
那姑娘竟也不怀疑叶姝岚的来历,只细细瞅了叶姝岚一眼,不晓得又考量了什么,便迟疑着说出自己遭遇。
叶姝岚将重剑收好,然后找了把椅子坐下——这姐姐的声音很好听,便当故事听着。却不料,越听越纳闷,等对方说完后,不由地上上下下再次打量了一番,然后试探地问道:“等等……姐姐你、你该不会就是这柳府的大小姐、颜大哥的未婚妻吧?”
“你知道我?”那姑娘点点头,疑惑着又打量了一眼叶姝岚,“还认识颜相公?”
叶姝岚激动地从椅子上蹦起来,右手握拳,重重地捶在摊开的左掌上——话本里常见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这么爽!
不过话说回来。叶姝岚又纳闷了,这柳家姐姐为何想要自杀呢?
第14章商定
却说柳家小姐金蝉想着正是因为自己贸然的举动,不仅害死从小伺候自己的丫鬟绣红,还害得颜家相公锒铛入狱,不由愧疚万分,恨不得干脆死了算了。随便想了个烹茶的理由将奶娘支走,自取了一条白绸,栓到房梁,正拿手拽着试验坚固度时,房门突然被人破开,只见一团金灿灿的影子如同一阵风般快速冲进来,不由分说抱住自己往下扯,力气大的——幸好白绸子断了,要不然她感觉断的怕会是自己的腰——最后她就扯着断裂的白绸子,跟个断了线的美人筝似的轻飘飘压在突然闯进来的金色团子上。
一番跌撞,她好容易没晕过去,却也是目眩神离,趴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来身子底下还压着什么,连忙爬起来,却见是一个大概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这可把柳金蝉吓了一跳,自己怎么说也比对方大,莫不是压坏了吧……想到这里,柳小姐简直悲从中来,活着,害死了绣红,拖累了颜相公,就是寻死,也要把旁人家的姑娘压坏——自怨自艾的柳小姐完全忘了,这姑娘自己擅自闯进来本就有错在先。
直到那小姑娘自己表示没事,她才松了口气。擦干眼泪,然后才看清眼前的女孩子——乌黑的发束成长长的双马尾,皮肤白净,五官精致,长得是蛮可爱的,就是穿的衣服很奇怪,不像宋人,倒更像是番邦之人,更别说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宝剑,背后还背着一把剑,像是武人模样。
柳金蝉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把自己的忧愁说了一遍。
没想到,这姑娘不但知道自己,似乎还认识颜家相公。
“当然认识啦。”叶姝岚重重地点头,双马尾随之晃来晃去,“我这次就是为了颜大哥的事情才来找你的——说起来,柳姐姐你相信是颜大哥杀的人吗?”
柳金蝉迟疑了一下,才使劲晃了晃头,眼眶间又蓄满泪水:“我自是不信。可颜相公已然当堂认罪,必是再无活路了。我害颜相公如此,又有何面目苟活于人世。”
叶姝岚却是突然退了一步,摇头:“恕我不能苟同姐姐的想法——如你所说,你为了救济颜大哥,所以派丫鬟绣红于角门赠送银两,没成想不但银两包袱俱不翼而飞,就是绣红也被人勒死,现场留有颜大哥的扇子一柄,于是姐姐的父亲便报了官,声称颜大哥杀了绣红。你我都相信颜大哥不会杀人,那杀人者又是何人呢?姐姐就这般死了,难道就不想知道究竟是何人杀了绣红,然后嫁祸于颜大哥吗?便是你不在乎,可你就不怕是哪等恶徒,继续为祸柳府甚至县里吗?你这样死了,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再一个,难道你就没有想过,颜大哥既然并未杀人,又为何要认下罪行呢?倘若他不认罪,除了凶手,还于何人有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