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笑了笑,垫脚伸手:“给我。”
柳玉迟疑片刻,这才把桃子拿出来给他,低声:“我洗干净了。”
宋白心弦微动:“嗯。”
天还没有完全亮,大地灰蒙蒙,很快朝阳会升起,染亮整个天地。
两人在黎明来前,都很安静,没有说话。连吃桃子的声音,都分外脆响。
良久,宋白才说道:“昨夜父亲说了,明日就随我伯父出征。”
柳玉低低应声:“你要小心,不要做莽夫,好好看我给你的兵书。那是我从我叔父家偷出来的,你不要弄丢了。”
宋白忍不住笑笑:“嗯。”
“阿白……我今年十四……十四了。”
“嗯。”宋白已经把手里的桃子吃完,肚子空空吃个大桃子,好像太撑了,撑得胃和心都满满的,察觉不到一点缝隙,“我可能要去两年,也可能是三年。
“好久呀……”柳玉揉了揉眼,“那是不是两年,甚至是三年都看不到你偷我家桃子了?”
宋白淡笑,“是,你可以好好吃了。”
“是啊,不用担心有偷桃贼了。”柳玉哼着声,晨时冷风吹得眼睛生疼,“我回去啦,好冷。”
“嗯,别冷着,回去吧。”宋白见少女又消失在桃树下,站了许久。明年她就能嫁人了,可是他要走两年,先去提亲不是不可以。可万一这两年他战死沙场,缺胳膊少腿了,柳家又不能退婚,那阿玉怎么办?
他很想跟阿玉说,让她等他两年。
可离别前夕,前尘未卜,他第一次生了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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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万军队西边剿灭乱党,乱党势力庞大,又是前往敌军腹地,人虽多,却还是人心惶惶,朝廷上下不安。剿之,至少国可安康十年;不剿,国危。所以不得不去,不可不去。
宋白早早起来,到了墙下,却没看见那总爱趴在墙上春扔桃花夏扔桃的少女。欺负了他这么多年,今天却不见了,心中失落。
一直到天明,长辈起身,让他换好装束准备去城外和大军汇合,他才离开墙下,心中惜别。
一身戎装,跨马而上,少年英气逼人,褪去了往日的桀骜。一路出城,宋白都在看两旁送行的人,始终没看到柳玉。
大军已在城门口,整装出发。再过小片刻,就要走了。
宋白不安的附手在剑柄上,他知道柳家知道他要去沙场后,就不大欢迎他去了。难道阿玉被关起来了?正不安地想着,忽然听见有人叫他。他猛地转身,往人群中看去。只见个少女被挤得狼狈,正要过来。
俊白的脸上不由露了笑意,宋白急忙走过去,示意侍卫放行。柳玉这才能进来,怨声:“竟然走的这么早,我以为赶不上了。”
宋白笑问:“怎么?送桃子吗?”
柳玉没好气瞪他一眼,将手里紧拽得都有些变形的平安符放他手上:“我去东来寺求的。”
宋白顿了顿:“东来寺?那里向来香火旺盛,每日派发五个平安符。你怎么抢到的?天不亮就去那守候了么?”看她双眼满是困意,一定是了。
柳玉说道:“你问这个干嘛,好好收着。”
宋白把平安符挂在脖子上,细细的红绳悬挂着那小小的三角纸张,仍留有她的余温,暖了满满胸腔。
出发的号角已吹响,分别的时刻一下就没了。
柳玉鼻子一酸,眼泪啪嗒落下:“阿白,你要平安归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宋白伸手给她抹泪:“哭什么,我很快就回来了。”
泪如雨珠,怎么擦都擦不干,身后已经有人在催促,催促他离开这里,离开安乐无忧的皇城,离开阿玉。
“阿白……”柳玉拽着他的衣袖,满含哭腔,嗓子里涩得几乎说不出话,“我等你回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