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时,她方才缓下步子,理了理自己的鬓发面带笑容朝着正厅走去。
行至门口,杨二夫人瞧着在屋里伺候的绿柳正从屋内走出,连忙带着笑容叫住了绿柳,开口问道:“绿柳,母亲可是起身了?”
绿柳瞧见是杨二夫人,连忙上前行了一礼,然后笑道:“二夫人,太君早已起身了,刚到厅里坐下,方才是大夫人伺候太君梳洗完的,现在奴婢去帮太君传膳。”
“大夫人也来了?”
杨二夫人面上的笑容一下子落下了,她面色有些讪讪,嘴上说了一句:“大嫂可真是够积极的。”
绿柳闻言,并未说话。
反倒是屋内仿佛是听到了外边的动静,陈嬷嬷从屋内走了出来,看着杨二夫人笑道:“二夫人,老太君在屋内听到了您的声音,让奴婢出来请您进去。”
“……好。”
杨二夫人面上笑容有些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随着陈嬷嬷走了进去。
今日,杨二夫人特意起了个大早,其实就是打了主意想要单独和杨老太君说个事情,拿个主意。哪里料到自己那好大嫂,竟然起的比她还早。
若非她女儿的这封信是由儿子身边的长随亲自送到了她的手中,她几乎都要怀疑杨大夫人是不是提早得了音讯才会故意来给她添堵的。
大厅内,杨老太君坐在榻上,面带笑容正听着坐在她边上的杨大夫人说着什么。
看到杨二夫人进来的时候,她还笑着冲杨二夫人招了招手,开口道:“今日你怎么这般早就过来了?”
杨老太君问这话倒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顺口这么一问罢了。
倒是杨二夫人听在耳中却是听出了别样的意味,她一直觉得这位婆婆偏心长房,国公爷的位置让大房坐了,这无可厚非,毕竟本朝向来都是嫡长子继承制度,可好歹二爷也是老太君的亲儿子吧,大房已经有了国公爷的位置,总该分些好处给他们二房了。
偏偏等到要从杨家选一个女儿进宫做皇后,老太君还是偏心眼大房,从小便将大房的杨惠仪带在身边教导。
杨二夫人心中不满,面上也忍不住露了出来,嘴上只支吾着:“大嫂不是来的也挺早的。”
坐在边上原本脸上带着笑容说话的杨大夫人闻言,面上笑容忍不住淡了几分,只不咸不淡开口说了一句:“天儿如今暖了,府里下人要置换新衣了,娘说府里下人这些年穿的衣裳一直没换过,看的都有些疲劳了,所以我让底下铺子里的人送了新衣款式给娘瞧瞧。”
说完这话,大夫人又淡淡看着杨二夫人开口问了一句:“弟妹可是要看看。”
“不用了,大嫂管家向来管得好,娘都夸过了,我就不掺和了。”
杨二夫人这话虽然是这般说着,可明显有些酸溜溜。
杨大夫人听着真当是又好气又好笑。以为她傻呢,二房那点子的心思,她能不清楚,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能够扶得上墙。
杨老太君在边上瞧着两个儿媳妇斗法,一直冷眼旁观,眼见着杨大夫人要发火了,她方才拍了拍杨大夫人的手,出面做了和事老:“行了行了,早些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也是你们的孝心,做母亲的心里自是高兴。”
杨老太君到底威严深重,她开口了,即使两个儿媳妇心中都还有一些不满,但面上都做了低头状,没有再开口。
杨老太君面上这才缓和了神色。
其实真论偏心,她心里还是偏向二房的,倒不是说二房有多能讨她欢心,而是凡事都讲究一个制衡。大房嫡长房,从出生上便有天然的优势,爵位自是要传给嫡长子,而这是国公府,管家权也没有越过大房交给二房的道理。至于当初让杨惠仪进宫,那更是理所当然。杨惠仪是杨国公嫡长女,自小品性出众,若是其他姻缘倒也罢了,可这是国母的位置,总不能够为了扶持二房就弄丢了国母之位吧。
而大房在大事上既然已经占了这么大的优势,在小事上,杨老太君难免会偏向一些二房,主要也是二房还真不是大房的对手,若非她偶尔出手帮帮忙,这二房指不定就给大房压得死死的。
都是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所以别管儿媳妇心中如何想,杨老太君总归是要给维持一个平衡。
当然,杨大夫人自然也是明白杨老太君心里的想法,所以一直以来做着孝顺的媳妇,也没必要在这些小事上和二房去争个高低,反正高低也已经定死了。
但这几年来,杨大夫人心里对于杨老太君不是没有怨言。
当初按照年纪顺序来排,杨家要出一女做端亲王妃,本该是二房的杨惠茵。可当时的情形下,谁都知道这门亲事不好,杨太后送这个杨家姑娘进端亲王府,等于说是牺牲品。杨大夫人倒也没这么心狠,非得让自己的亲侄女跳这个火坑,谁料到,二房为了不让自家女儿进这个火坑,竟然跑来坑她家,偏生杨老太君还真是给应了。
因为杨惠宁的亲事,杨大夫人没少落泪,到了后来杨家与杨惠宁划清界限,杨大夫人更是在心中怨恨杨老太君心狠。最后,杨惠宁走了,她整整病了一个多月才好过来,其实若非是瞧着二房在府里做夭,为了丈夫,为了膝下还活着的子女,她还真可能撑不过来了。
虽然因着杨惠宁的事情,杨大夫人对于杨老太君的确是心中有了一些疙瘩,可到底是自己的婆婆,杨国公爷又向来孝顺,她也只能够咬牙忍着。真正让她有些忍不住的还是杨惠仪的死。
杨惠仪拼着命生下了太子,又在皇上面前为杨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可人一走,杨老太君便迫不及待与二房谋划将杨惠茵送入宫中,这简直就是让人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