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出了李家村很远，李桃花三人才找了个油菜花地，把身上的衣服都给换了下来，余南木道：“桃花，咱们还是得跑一趟派出所，这杀人放火的事，大队可管不了。”
李桃花当然明白，可惜那天夜里火太大，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只靠赵小妮一个人的口供，恐怕根本立不了罪，还有那个李大军，在李家村大小也算个干部，看他刚刚的模样，说他一点都不知情，鬼才信。
李桃花担心的是，他要是以赵小妮中邪为由，说的话根本不算数，这事很有可能就不了了之了。
余南木显然看出她的顾虑：“桃花，你忘了爸当时也在场，只要他醒过来，指证赵小妮，她一定跑不了。”
李桃花立即抬起头来望着他：“对，我怎么把这给忘了，秀芳，你和李期还是留在村里，晚上李书记要回来，让全村人都知道赵小妮干了什么好事，至于南木，你回厂里上班吧，我爸那边还有我。”
“可是……”余南木不放心她一个人。
李桃花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我爸现在正在重症监护室里，也不用我擦身喂饭，说是守着，其实我也没事干，主要是想问问那位在宽城用猪皮做植皮手术的医生回来了没？”
余南木一想也是，他和李桃花回县城，李秀芳则去李家村的鱼塘。
刚到车间，余南木就被车间杨主任叫到办公室去，：“来来，南木，介绍你认识
一下，这是程志强，生产车间的，这位是余南杰，品质车间新来的，这次把你们几个叫过来，是因为咱们厂新到了一批从国外进的缝纫机零件，厂长的意思呢，是让我组建一支生产队伍，在咱们原有的基础上进行改良，你们先研究一下。”
那位程志强其实就是程麻子，此刻他穿着工作服，松松垮垮的样子，虽说没有抽烟，从头到尾仍旧透着一股吊儿郎当的气质。
他斜睨了一眼余南木，目光里闪烁着兴味的光。
余南杰则笑得十分开心，边朝他伸出手边道：“主任你放心，我们保证完成厂长交待的任务。”
杨主任欣慰地点点头，按理来说，这批新到的零件，应该交由车间里的一把手来干，程志强是厂长侄子，厂长点名要他进去，杨主任也没办法。
他想厂长能塞个关系户，他是不是也能把自己未来女婿给塞进去，立个功劳，一下进了两个关系户，怕其他老员工有想法，杨主任这才把余南木也给弄了进来，虽然他是个临时工，技术却比任何老员工都要好得多，不怕不服众。
余南木瞪着那只伸过来的手，既没握手也没说话，冷冷的视线在余南杰身上打转，想搞清楚他这次葫芦里又想卖什么药？
余南杰颇有些尴尬：“二哥你这是还在生我的气吗，嗨，那天是我不对，心直口快的，不该当众揭你短，我在这给你赔不是了，要是你还不
够解气的话，骂我打我都随你的便。”
杨主任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余南杰便飞快地把在夜校教室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当然省略了自己添油加醋的题外话，只说是为了解答杨玉梅的疑问。
杨主任望了一眼余南木：“原来是这样，都是小事，你们既然是兄弟，就在一起好好干活，有什么事说开了就行。”
程麻子也歪着嘴笑了一下：“杨主任，你说得对，大家都是兄弟，一家人，有什么事好好商量来。”
“嗯，这样最好，你们都是年轻人，肯定有共同话题，走，都跟我去看看新到的零件。”
余南木默不作声，率先跟着杨主任出了办公室，嘴巴张了又张，始终没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杨主任的独生女杨玉梅，他那天在夜校教室是见过的，她和余南杰应该发展得不错，估计都快谈婚论嫁了，不然杨主任也不会把余南杰弄到品质车间去。
一个要娶，一个要嫁，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换了旁人，余南木肯定不会多嘴，可是杨主任平时挺照顾他，并不会像别的车间一样，一边使唤临时工干活，一边又看不上他们，听说他最宝贝的就是女儿了，要是那姑娘嫁给余南杰这样一个人……
杨主任带他们几个熟悉了零件后，正好车间那边有人找，他匆匆忙忙就去了，独自留下他们三个人。
余南木只顾着研究那堆新零件，余南杰几次跟他说话，
他一字不应，一字不回的，显然把拒绝写在了脸上，余南杰碰了壁，转头对着坐在办公室摸鱼的程麻子献殷勤，从兜里摸出一包中华烟递过去：“来，程哥。”
程麻子望了一眼车间里的余南木，后者跟个木头一样，半点人情事故都不懂，瞧瞧，都是兄弟，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他也不客气，笑着接了那包烟，刚抽出一根放进嘴里，余南杰就捧着火靠近了，他邪邪一笑，就势点着了烟头。
“小子，上道啊。”
余南杰扶了扶镜框：“程哥，对比你上次帮我的忙，这点子东西不算什么。”
程麻子自然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上次就是他来通风报信，说李桃花卖君子兰挣了一大笔，余南木是她男人，身上肯定有钱，他这才堵着余南木不让他走。
“没什么，你也是为了我好，那小娘们光是一张嘴皮子利索，实际到现在半点好处都没给我捞到。”
提起李桃花，余南杰就一肚子火：“可不是嘛，那女人长得漂亮，实际心肠比谁都狠毒，我爸腰伤得那么厉害，她假模假样地照顾了两天，就把他赶回去，你说说，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给人当儿媳妇的，就算我二哥是捡来的，我爸妈把他养这么大，难道不该报答一下养育之恩吗？”
程麻子吸着烟，没接他的话。
余南杰接着往下说：“程哥，我二哥那个性子你也瞧见了，哪怕是杨主任在场，他也丝毫
不给我面子的，可这生产新缝纫机的事，少了他不行，程哥，你面子大，要不去帮我劝劝他？”
程麻子掀起眼皮看他：“怎么劝，你看那小子理我吗？”